蕾雅把手中碾出汁的材料遞給他,輕快地點了點頭:“好,謝謝您。”
她並不知道,如果沒有她,斯內普根本不會考慮到還能做到這些事。
斯內普用眼角懶懶地掃視著她滿是欣喜的綠眸,沉寂的心中忽而也被傳染一樣暖了起來。他別扭地接過她遞過來的材料,重新投入到坩堝前。
還有件事他必須承認的,就是他不曾想到,熬製這樣簡單的藥劑,重複著這樣枯燥的工作,竟然讓自己在這種極度壓抑的時期裡找到了一種踏實。
或許,他沒有辦法在光明中坦誠自己,但他不介意讓她代替自己去完成這些事。這讓他在心底某個角落,對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身邊而感到一絲安慰。
——“那我相信在這件事上,她同樣可以幫你。”
原來如此啊,你這個老頭子。
“校長,”蕾雅換過了手中的材料,躊躇著開口:“黑魔法防禦課的事您聽說了嗎?”
“怎麼?”斯內普似乎並不知情。
他注意到她剛才眼中的璀璨光芒倏地消失不見了。
她深呼吸一口,好像在醞釀著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一樣,幹巴巴地開口道:“卡羅讓學生互相施黑魔法。納威拒絕使用鑽心咒,結果被懲罰了……”
斯內普的動作頓了一下,繼而露出了一點冷笑:“卡羅,真的愚蠢得可以。”
“什麼意思?”她問道。
迎著蕾雅詢問的視線,斯內普將坩堝的火焰調整得弱了些,而後轉過身面對著她,說道:“現在拿起你的魔杖,對我使用鑽心咒。”
蕾雅渾身一顫,嚇得差點將手裡的小刀扔了出去。好不容易穩住手裡的刀刃,她驚愕地抬頭看斯內普那張神秘的臉:“校長,您在說什麼呀?!”
斯內普挑著眉毛,眼睛裡流露出細微的玩味:“試試。”
“呃……”她不為所動呆站著。
“快點。”他催促道,變得不耐煩的臉上寫滿不可違抗。
蕾雅猶豫地抽出魔杖,試圖克服手裡的顫抖抬起來,卻又迅速地垂了下去。她怔怔地盯著他,呢喃道:“先生……我不能,我做不到。”
斯內普扯了扯嘴角,探出左手扶起她發抖的右手腕,將那根灰白色的魔杖直接抵在自己的左胸口上,聲音低沉到如同地底深處的轟鳴般命令著:“別浪費時間。”
就在這時,蕾雅背脊發麻,終於意識到斯內普並沒有在開玩笑。
午後的陽光輕柔地籠罩著兩人,宛如一層朦朧幻美的薄紗。她被暖光浸得濕潤的綠眸裡,流露著不忍心和難以置信。而正對著她的斯內普,幽深如夜的黑眸裡,似乎帶著一種讓她信任他的堅定暗示。
蕾雅明白了,他要她這麼做,必然是相信她不會真的傷害到他。
她閉上眼睛,小聲地掙紮著念道:“……鑽心剜骨。”
手忍不住哆嗦起來了。一股砭骨寒涼到讓她自己都打顫的魔力從她胸口湧出,沿著她的魔杖流了過去,好像濺開在面前人的身上。
“很好,睜開眼睛,看著我。”
她緩緩掀開眼皮,發現斯內普跟之前一樣站在那裡,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任何魔咒的影響。
斯內普將她的手放開,掂起自己的魔杖,稍稍指向她,薄唇上揚著,抑揚頓挫的語調像是旋律:“鑽心剜骨。”
蕾雅的瞳孔驟然放大,心裡已經準備迎接跟那晚一樣的撕裂痛苦。
但事實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有高窗之外傳來陣陣慵懶無力的鳥鳴和隨風聒噪的樹葉響聲告訴她時間沒有靜止。
“誒?!”她困惑地望向斯內普,滿眼疑問。
斯內普平靜地放下魔杖,瞥了她一眼:“告訴我,三大不可饒恕咒的施展條件。這是四年級的基礎知識。”
蕾雅收起魔杖,略略思考數秒,頓悟般脫口而出:“施展黑魔法不僅需要強大的魔力,還需要對目標抱有極度的恨意,以及真心想要傷害他人的覺悟。”
“不錯,這也是為什麼當時波特沒有對我施展成功,他的覺悟不夠。”斯內普轉回身去繼續之前的工作,將她準備好的材料慢悠悠地扔進坩堝裡,平淡地解釋道:“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也就是說,先不論你們參差不齊的可笑魔法水平,就是‘強烈的恨意’這點,大部分學生都滿足不了。”
“是這樣啊!所以我們不用特意拒絕去施展咒語,反正不會成功的!”蕾雅驚呼一聲,剛才緊繃的身體也立即變得輕松愉快,可是旋即,她又擔憂了起來:“那他們會不會因為無法成功實施咒語而責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