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坐著等我。”斯內普冷冰冰地說著,大步走到調配臺旁,將一小勺獨角獸角粉末灑入坩堝裡,順時針慢慢地攪拌了三圈,見藥水透出一種夢幻的藍紫色,揮手熄滅了坩堝。
蕾雅看著他小心地將藥水裝瓶,隨後掂起一塊幹淨的白布擦手。蕾雅忽而想起自己昨晚是怎麼以白布清理他手上的血汙,臉倏地變得滾燙。
她抽回目光,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斯內普將調配好的藥劑收好,轉身走到少女的正前方,說道:“既然來了,那就訓練。”
“啊,好。”蕾雅坐正了些,扯了扯裙子將大腿上的那塊淤青擋住。
斯內普當然沒有放過面前的任何細節,但他只是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他將衣袖往上折了一圈,露出幹練的手腕,以魔杖對著她。
“回答我,萊恩哈特小姐。”他漠然地開口,“更高階的大腦封閉術的關鍵是什麼。”
蕾雅一愣,但很快就組織起了語言,“更高階的大腦封閉術,秘訣不在單純的抵抗,而在於創造和操縱,設身處地編織那些你想讓對方從你這裡得到的資訊。”
“不錯,今天我會使用幾乎等同黑魔王程度的攝神取念。”他說,“嘗試將我阻擋在外,不要讓我窺探到任何秘密。“
“好。”蕾雅直直地看向深不可測的黑眸,從裡面看不出一絲波瀾,“我準備好了。”
斯內普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響起來——“攝神取念。”
一種無形的壓力如千軍萬馬般闖入她腦裡,是前所未有過的壓迫感,她皺著眉,用力地向他丟擲自己準備的記憶。
先是還是很成功的,斯內普看見了一片廣袤的草原和遠處的山脈,天空很低,有白白的雲,一個黑發的女孩子穿著天藍色的碎花連衣裙,跟在一個金發的男人後面歡快地跑著,湖邊上,一個同樣黑發的女人在野餐墊上一臉溫和地看著這兩個人,眼裡滿是愛意。
斯內普繞過天空下面的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發現自己正在對角巷裡。剛才的女孩牽著金發男人的手,一起進入了奧利凡德的魔杖店。加裡克·奧利凡德吃驚地從儲藏室深處翻出一根灰白色的魔杖遞給她,女孩聽著魔杖製作師的話笑得燦爛,眼裡滿是憧憬。
斯內普平靜地環視了一圈,邁開腳朝店鋪有些褪色的角落鑽了過去,就望見女孩正一臉激動地往格蘭芬多的長桌上走去,她的身邊坐著褐色頭發的格蘭傑,再隔壁是那個戴眼鏡的救世主。除了他,似乎沒有人察覺,這兩個人的眼睛是那樣的相似。
斯內普厭煩地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便看見女孩長大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不像小時候那樣期待了,而是迷茫空洞著。她每天都會抱著書去圖書館,但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將任何知識學習進去,她只是在發呆,怔怔地看著窗外的月亮出神。
斯內普站在她的身側,低頭注視著她的筆記本,那上面是一片空白,直到禁書區的鐵門發出他熟悉的吱呀聲,他隨著她驀地抬起的頭望去,一個黑色的身影走了進去。正當他想要繼續眺望的時候,記憶溶解了,變成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他認得,是通往校長室的走廊。
她正和鄧布利多站在一起,他分辨出來是她向鄧布利多坦白自己聽見秘密的那天。他連忙跟了上去,就在滴水獸的門前,她跟鄧布利多一起走上了旋轉樓梯,他大步地跟著他們一起踩上臺階——
所有的樓梯都驟然轟塌,他掉入了一片荒蕪之地。
——“你在找什麼,先生?”她的聲音響了起來。
——“鄧布利多到底對你說了什麼。”他站在這灰濛濛的大地之上,這裡什麼都沒有。
——“什麼也沒有。”她聲音裡有些執拗。
——“是嗎。”斯內普輕輕地冷笑著,陡然增加了窺探的力度。
蕾雅覺得一陣猛烈的劇痛在腦裡炸裂開,鑽心剜骨一般疼痛朝她最深的地方鑽了進去。
她的身體開始打顫,額頭上的冷汗順著她的劉海滴落在她的手上。
——“告訴我吧,他到底對你說了什麼,讓你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真的……真的什麼也沒有。”
——“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蕾雅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汗水打濕了她的背,攥成拳頭的手裡,指尖生生紮進肉,“……您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他不以為然地轉了轉手腕。
“嗚……”她不由得發出一聲嗚咽,太痛了,光是忍受疼痛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而斯內普好像並不在意她到底有多痛一樣,繼續以砭骨而又冰冷的攝神取念隨意地挑撥著她已然不堪一擊的神經。
“告,訴,我。”他狠狠地命令道。
她緊咬著唇,一股鐵鏽味在嘴裡蔓延了開去,也恰好讓她努力維持住了一點最後的清醒。
“不……”蕾雅輕哼一聲,心裡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