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章局大樓那場震驚宇宙的鑑定之後,聯邦政府直接釋放了鄒鬱和商秋,至於幕後隱藏著怎樣深層次的原因,或者說總統先生想透過這次釋放向各方勢 力表達自己怎樣的態度,必將引起很多人的擼測分析,而當事人自身卻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商秋從首都直接回到港都工業園區,她拒絕了果殼總裁先生放假的提議,也沒有理會工程部裡關於自己可能會被董 事會剝奪獨立技術董事的傳聞,直接投入繁重的工作當中。
下屬工程師和工程部的工 作人員,都知道她最近的失蹤是因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會在她的面前談論和許樂有關的新聞,眼睜睜地看著她日日夜夜與技術引數為伍,明顯消瘦下去。
有一天,果殼工程部主管何塞先生終於看不下去,安慰道:“忘情於工作有時候是個好方法,但要注意身體。”
“我只是除了工作之外找不到別的任何事情可以做,這和忘情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我並不打算忘記休麼。“許樂是帝國人,你必須學會忘記。
商秋把筆芯插進黑髮,摘下眼鏡,望著何塞先生平靜說道:“我是工程師,無論是機甲還是洗衣機,在我眼裡都是一堆金屬構件和微晶片的組合。”
“同樣,無論是帝國人還是聯邦人,在我的眼裡都是一堆肌肉骨骼面板毛髮體液的組合,沒有任何區別。莊園傘。
十根微微顥抖的手指,穿過黑髮,南相美收回投向電視光幕的日光,秀麗的面容上寫滿了失落傷感四個字,他是帝國人?他怎麼能是帝國人呢?
曹佳人做為南相家當代主母,當然比普通民眾提前很多就知道了這個令人震驚的訊息,她清楚早已對許樂倩根深種的女兒,在知道真相後,必將陷入人生最準舞的一段時光,一 直陪伴著坐在沙發上。此時看著女兒瀹然無助的神情,曹佳人在心中幽幽嘆息了一聲。
感情這種東西往往要經歷各式各樣的磨難,比如她當年和那個猥瑣胖子,就是因為家族的無形壓力而無疾而終。
她相信女兒比當年的自己更堅定更勇敢,無論是家庭還是社會的壓力,無論是財富還是權利的階層劃分,都不會動搖女兒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的意志,就算許樂是個一事無成混跡街頭的流氓,只要女兒喜歡,便一定能堅持到底。
然而現在攔在這段感情面前的,不是簡水兒不是鄒鬱,甚至不是許樂馬上就要去死,而是這個宇宙裡沒有任何人能夠對抗的東西。
二樓臥室中,剛剛洗完頭的鐘煙花小姑娘,抱著 細細的雙腿坐在公主床上,微溼的黑髮早已過了肩頭,垂在白色睡裙上。
她看著電視光幕,瞪圓 7 眼睛,嘴巴張大到極為誇張的地步「片刻後忽然可愛地蹙緊眉尖,輕聲咕噥了幾句非常不雅的髒話,蹦下床拿起電子屏開始認真沉就地勾畫一些什麼東西。
無閃爍青色線條在電子螢幕上逐漸密集晰清,最後呈現出來的是一幅南相莊園的地圖,這幅電子地圖雖然還沒有完全繪成,卻非常耠密,大概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這個十二歲的鐘家小公主,居然僅僅憑著這些天南相美帶她去莊園裡騎馬散步留下的印象,便可以繪製出如此精密的電子地圖,上面甚至標註了莊園監控體系裡的幾個漏洞。
房門開啟的聲音響起,鍾煙花用最快的速度把電子地圖蕺到床後,小手 快速揉動臉蛋兒,把那副與年齡完全不符的緊張嚴肅表情,變成 了小女孩兒樣兒的甜笑天真。
南相美走了進來,直接坐到窗邊的軟榻上,望著窗外林梢之上的星星發呆,沉就很長時間之後,輕聲說道:“你知道那件事情了嗎?”嗯。”鍾煙花小姑娘從可愛的鼻子深處發出一聲嗯。
南相美緩緩低頭,有些畏寒一般抱住了雙膝,難過說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都幫不了他,而且……剛才知道他是帝國人的那一剎那,我竟然第一反應是把這幾年的日子全部忘記,再也不要去想他,不去想他能不能 活下來,只要不去想他,就可以裝成自己從來沒有那麼的喜歡過一個帝國人。”
晶瑩的淚珠啪嗒啪嗒滴落,南相美愧疚又悲傷說道:“第一反應是最真實的反應,也就等於說,我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愛他,我很慚愧。
“冬,不要想的太多。”鍾煙花小姑娘走了過來,安慰說道:“對首都星圖的人來說,帝國人和聯邦人根本不是一個種族,他們都是一群野獸,那麼你愛上一個帝國人,就等於想搞人獸交。”南相美沒有聽明 白,茫然抬起頭看著 小姑娘的臉。“人獸交哪 怕是在十八禁的論校上也被嚴格禁 止,和喜歡像我這麼大女孩兒的怪大叔們一樣,都是最下流噁心的事情。”
鍾煙花笑眯眯地拍拍自己胸脯,說道:“像你這樣天生的乖乖女,當然頂不住這麼猛的東西。”“好惡心的形容。
南相美腦海中泛起那副畫面,臉上沒有紅暈,只有壓抑不住的驚恐,偏看著鍾煙花一臉自然輕鬆,帶著一絲不理解和不服氣說道:“剛才你說首都星圖……難道你們西林人不是這樣看帝國人的?”
“當然不。”鍾煙花揮著細白的小胳膊,說道:“我們那邊經常能看到帝國人,戰俘什麼的都挺多,雖然我知道那些帝國人很壞,但 一 一r一 一 一■
她聳了聳肩,黑髮微舞:“在我們眼裡,其實和你們首都星圍的人差不多壞。”
很簡單的兩句話,卻讓南相美蹙起了極眉頭,隱約抓住了某些關鍵的問題。鍾煙花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心裡咯登一聲暗道糟糕,咳了兩聲打斷對方的思緒,極為誠懇關懷說道:
“你不用愧疚,想想帝國人殺了我們多少同胞?強姦了多少姐妹?你怎麼能愛上一個帝國人?南相姐姐,忘了這些事情吧,世界上又不是隻有許樂一個男人。”
夜深人靜的時候,經歷了強烈精神衝擊的南相美終於沉沉睡去,眼角猶自掛著一抹淚痕,鍾煙花小姑娘卻是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出神,心中充滿了難以抑止的愉悅。
你居然是帝國人? 這樣可妾好,聯邦裡那些對著你發花痴的女人大概都會跑的幹 乾淨淨,還敢跟在你身邊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世界上不止你一個男人,你的身邊卻只有我一個女孩兒,那你除了等著我長大成為女人,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
可愛的小姑娘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臉上時不時浮現出滿足而神經兮兮的笑容,她根本不擔心那個人的安危,死?怎麼可能,你可是我無所不能的許樂哥哥。西山大院獨棟別墅內。
終於成功安撫住母親那顆受驚過度的心臟,一腳把鄒流火踹上床,鄒鬱解開發髻,疲憊地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憔悴的容顏。沉就很長時間後,那抹熟悉的令人心折的凜冽美感,再次回到她的眉眼之間。
拉開梳妝檯的抽屜,看著最深處那個施清海在憲章廣場上塞進自己手裡的小儀器,她默然想著,如果這個東西真能避開憲章光輝,那麼現在最需要的它的毫無疑問是帝國人。
問題是你這個該死的愚蠢的不自知的帝國人現在被關在那座該死的監獄裡,我又能想出什麼該死的方法交給你?這裡是傾城軍事監獄。
前皇朝時期負責 關押異議分子,共和之後曾經有幾任七大家的家主曾被政府關押在此,而對付七大家手段最強硬的那幾位總統,除了兩名死於暗殺之外,有一位總統在任期即被彈劾下臺,因為貪腐案服刑,服刑地點也是在這裡。
在那段鬥爭最激烈的流血時期過後,七大家逐漸退出舞臺,隱於幕後,與政府形成某種妥協,局面歸於和諧,從那之後,這座監獄主要負責關押聯邦 最窮兇極惡的罪犯。
被關押在傾城軍事監獄的人,很難再有機會出去,如果有人真的幸運或者強勢地離開,那麼在他的餘生中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哪怕寧死也不會再次回到這片絕望的建築群中。
許樂曾經來過,然後被特赦,如今又第二次被投入傾城軍事監獄,歷史上有他這樣遭遇的人,絕對不超過三個。
至於越獄?從傾城軍事監獄開始投入使用以來,就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在人類社會里顯得再如何無所不能的傢伙,一旦進入這裡,就像是禿鷹失了翅膀,戰艦沒了晶礦,再如何掙扎,也擺脫不了這片羅網,直到逐漸被冰冷枯燥單調絕望而沒有止盡的日子,變成爛肉或是冰冷無知覺的鋼鐵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