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微嘲地笑了起來。
許樂此時背對著她。自然不知道她的表情。他認真地從儀器上拉出一塊極薄的光屏。注視著光屏上的那些顏色不同的光點。輕輕地噓了一口氣。這是施清海離開之前送給他的裝置。當初在臨海州逃脫聯邦調查局追捕時。這一套監控裝置。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
監控地範圍。大概在公寓樓周邊五百米方圓的範圍。主要的工作原理是獲取聯邦軍方或調查局的連絡器功率。再加以判別。許樂利用在網上訂購地材料。對這套裝置的外圍進行了補充。應該勉強能夠達到當初施清海使用時的效果。
他轉過頭來。看著鄒鬱。忽然沉默了片刻。因為他所擔心的並不是鄒家。而是……費城李家以及整個聯邦。和鄒鬱住在一起。原本的目地是要保證她以及她腹中孩子的安全。可是因為林園地事情。許樂陷入了警惕之中。卻發現鄒鬱跟著自己並不如何安全。
“這兩天。你家裡一直沒有什麼反應。”許樂沉默片刻後說道:“看樣子你哥哥被你那邊的舉動嚇的很慘。聯邦法律規定。六個月以後的胎兒就擁有相應的人身權利。我想……再過一段日子。你家裡人也要被迫接受這個事實。到時候。你還是回家吧?”
鄒鬱的眼瞳亮了起來。卻是那種寒人心脾的亮。像冰一樣在反射著雙月地光芒。她靜靜地盯著許樂的臉。臉上漸漸浮起一絲冷漠的笑容。開口說道:“怎麼?這才一個月不到。就要頂不住了?”
許樂知道她誤會了什麼。低著頭解釋道:“是我的問題。我擔心你和我在一起不安全。”
施清海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第一眼便瞧出許樂陽光面容下隱藏著沉重秘密的人。很顯然。他的未出生孩子的母親。並沒有這種能力。但是看著許樂今天的異常行為。以及這句話。再聯想到許樂這些天裡所表現的堅韌平靜。鄒鬱終於發現了一絲問題。
“你有秘密……而且……和李瘋子有關。”鄒鬱輕輕扶著隆起的腹部。緩緩地站了起來。平靜地看著他。說道:“你在隨時準備逃跑。”
許樂默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地話。
“難怪連李瘋子都砸不死你。看樣子我還是低估了你。我總以為將來地你會在聯邦發光發彩。但沒想到。你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
“每個人都有自己地秘密。我只是發現跟我在一起。並不能讓你更安全一些。”許樂誠懇勸道。
鄒鬱靜靜地看著他。很久之後忽然開口說道:“天很晚了。我要睡了。”
說完這句話。鄒鬱取下裹在頭上的毛巾。扔到了沙發上。頭也不回地向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直到關上了臥室的門。坐到了床上。鄒鬱才對自己先前的表現感到一絲不可思議。她看著鏡中沒有化妝的自己。眉尖微蹙。
她越來越習慣自己這張不著脂粉的臉。雖然和邰夫人喝下午茶的時候。她也只著淡妝。可是……臉上如此乾淨。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正如許樂所說。以鄒鬱那天在茶舍裡所表現的壯烈氣概。無論是鄒侑還是那位國防部的大佬。只怕都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鄒鬱把這個孩子生出來。
可是鄒鬱卻不想離開這個簡單的公寓。她靜靜地看著鏡中越來越美麗的自己。在心裡想著。留在這間公寓替許樂擋麻煩。真不像是從前的自己會做出的事情。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一個願意替不相干的人著想的好女孩兒了?
這究竟是因為自己懷中孩子的關係。還是因為先前那個傢伙替自己洗了頭的關係?或許。只是習慣了這種平靜而不用費心提防什麼的環境吧。
臥室門外。許樂怔怔地看著緊閉的門。雖然鄒鬱什麼都沒說。但從她先前的言行來看。對方肯定不會離開。
他很敏感地猜到這個未婚少女媽媽地想法。
鄒鬱不知道他的麻煩是什麼。但她清楚。身為國防部副部長的千金。與邰夫人關係良好的少女。聯邦裡的任何麻煩。當她與許樂在一起時。總會變得比較無力一些。
他走進了洗手間。痛快地衝了一個冷水澡。披著浴巾來到鏡子前面。開始仔細地刮鬍子。開始更仔細地刮掉雙眉間的那些細毫。輕輕地撫摸著手腕上冰涼的金屬手鐲。確認了新的電擊棍的存放位置。他抬起頭來。看著鏡中自己如飛刀一般地雙眉。久久沉默不語。
鄒鬱變了。鏡中的許樂開心地笑了起來。生出一絲暖意與快樂。
後幾天的生活與許樂的警惕完全相反。一如往常般平靜安寧。似乎林園裡與李瘋子地一戰。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不好的影響。每天早上。許樂做好了早餐。又寫下便條提醒鄒鬱冰櫃裡的微波食物存放位置。便會開著那輛沒有標誌的黑色汽車。透過二號高速公路。穿越霍金大道和財政部大樓。向著第一軍事學院駛去。
沈老教授依然在住院。不知道具體得了什麼病。以這位老教授的年齡。大概也正是百病纏身地悲哀時刻。有時候許樂也曾經想過。自己身為沈老教授唯一的助理研究人員。是不是應該去醫院看望一下。他卻又沒有沈教授地聯絡方式。研究所的事務官員們也沒有回覆他詢問的電子郵件。
忙完了在研究所一天的工作。許樂開著那輛黑色汽車。回到望都的簡單公寓。開始做晚飯。開始準備明天的中飯材料。開始做家務。開始在民用網路上尋找一些他需要的東西和資料。有時候他還要替鄒鬱洗頭。烏黑順滑地長髮在他穩定修長的手指間繞啊繞啊繞……
現在他與鄒鬱偶爾會聊聊天。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越來越好。只是當鄒鬱第次詢問施清海的童年趣事之後。許樂忽然發現好像找不到什麼新的東西可聊。或者說兩個人之間。本來就不需要聊太多天。
生活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看似尋常枯燥。實則安寧平靜。
平靜如流水般的生活中。唯一令許樂感到有些激動和興奮的是。如今那間專屬他一人使用的實驗室。終於可以讓他在機械方面的天賦得到全面的展現。對擬真器訊號採集系統地研究已經到了某種關鍵地時刻!
在腦海裡那些無所不包容的結構圖紙幫助下。許樂確信。只要給自己足夠地實驗機會。他一定能夠完成對擬真系統的改造。從而呼叫自己體內的力量直接操控機甲。
如果真的能夠成功。毫無疑問是機甲操控方式上的一次革命性突破。只可惜這種方式只能由許樂一個人使用。或者是封餘大叔。又或者是……費城李家?
許樂能夠完成這一點。除了依賴於沈老教授實驗室龐大的資料庫。豐富的材料庫存之外。更重要的還是他很多年來。在封餘大叔潛移默化指導下。被打造的極為紮實的實踐基礎。
更關鍵的。當然是他腦海裡那些奇怪的圖紙。
那些隱隱約約超出了聯邦現有科技水平的結構與設計。並不見得都是完美的。甚至有很多是完全不可行的。但那些奇怪的。甚至是荒唐的設計理念與構造。卻給了許樂極大的靈感。如果沒有這些圖紙的激發與幫助。他絕對不可能僅憑一個人。就完成對擬真系統訊號採集器的全面改造。
要知道聯邦任何學科研究。都必須建立在大量實驗與設計模擬的基礎上。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專家。能夠單獨完全一個系統的改造。在沒有人知曉的情況下。果殼研究所三部一間實驗室裡。便有一個年輕的文職少尉。做出了註定要震驚很多人的成果。
可是許樂需要實驗的機會。那就需要與機甲進行單獨的。長時間的接觸。而這一點相當的困難。聯邦機甲屬於絕對機密。以許樂現在的密級雖然能夠接觸到資料。卻無法理所當然地要求接觸實際的機甲。
要將自己在光屏桌面上的虛擬設計。轉換成真實的存在。許樂必須能夠解決工程部出現的那幾個難題。這樣才能夠進入工程部的核心區域。從而去實驗自己的東西。
然而關於雙引擎的難題。卻不是如今的許樂可以啃的動的東西。他怔怔地看著光屏桌面上的那些圖紙。眉頭皺的極緊。龐雜的動力系統。和擬真系統完全不同。且不說提出有效的解決方案。只說那些恐怖的計算量與電子噴流軌跡捕捉。就已經顯得異常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