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拖著長長的腸子,將地上翻滾的屍體碾成肉沫,無知無覺的“時間喪失者”們翻滾著堆疊在一起,居然高得卡住了發動機。
王德全年紀大了,見不得這樣血腥的場面,一時失語。
褚西嶺端著槍,扒著頭頂一根粗壯的樹幹,翻身躍了上去。
“他們沒有死,但是他們也沒有活著。他們喪失了一切觀感,就連死亡也沒有痛感。”
“但是他們活著,會害死更多的人。”
褚西嶺掏出望遠鏡。
一百輛重型裝甲車向基地中心開進,那巨大的輪胎觸到的所有東西,包括鋼鐵,都被碾壓成碎片。
褚西嶺來冷聲道:“我知道他們無辜,但是他們的‘傳染’速度太快了,如果我們這次圍剿失敗,就會有無數的無辜者變成像他們這樣不死不活的怪物。”
基地中成片的、密密麻麻的“時間喪失者”,就像被收割的麥子,一茬一茬地倒下去,又一茬一茬地湧上來。
前面的“時間喪失者”死了,後面的“時間喪失者”還在源源不斷地填補。褚西嶺和王德全被困在無數“時間喪失者”人流和裝甲車中間,一時進退維谷。
這裡是一個位於中緬交界處的“時間偷渡者”基地,位於亞洲東南部,靠近西雙版納州,四面都是崇山峻嶺和熱帶叢林。
“時間偷渡者”將他們的秘密營地建立在崇山峻嶺之間,淹沒在層層疊疊的熱帶森林裡,就連衛星都無法探知他們的存在。
自上次跨越時空壁壘,從達摩末羅回來之後,整整大半年的時間,褚西嶺都在追蹤這一群“時間偷渡者”,這次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老巢。
但沒想到,他們除了在這裡抓到犯罪分子,居然還發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存在。
——時間喪失者。
這群人沒有死,但也沒有活著。他們身上沒有病毒,也不會傳染。他們沒有攻擊性,也不像喪屍一樣渴望食物。
他們甚至很乖,他們的大腦只要接受到相應的電訊號刺激,他們就會朝著一個目標前進,絕不後退。
但是他們有一個極其恐怖的特性。
那就是吞噬時間。
你聽過磁化嗎?
這不是病毒,這是一種物理特徵。只要人接觸到了這些“時間喪失者”,一次沒問題,兩次沒問題,三次、四次……他們大腦感知事件密度的腦區就會開始快速畏縮。
換而言之,他們的時間開始被“吞噬”。
正如磁鐵上也沒有病毒。但所有靠近磁鐵的金屬,都會被磁化。
這是褚西嶺他們在近一個月的圍剿中,發現的秘密。
褚西嶺起初懷疑“時間喪失者”身上感染的是某種病毒,就類似於末日喪屍那一種。
但是當他將“時間喪失者”的大腦切片,寄給了目前世界上最權威的一批醫學家和神經學家。這些人卻發現,這些時間喪失者的神經末梢都消失了。
他們保持著活性的大腦切片,對一切正常的電訊號都會有反應,卻唯獨對與時間有關的電訊號沒有反應。
時間是主觀而非客觀的存在,一旦某個人類的神經末梢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那麼我們就說,時間在他們身上消失了。
最早那一批與這群“時間喪失者”近身搏鬥實戰計程車兵,已經有上千人變成了像他們一樣不死不活的怪物。
一開始他們還想救援這些失去了神智的人,將他們送到了最近的戰地醫院。
隨後,整個戰地醫院的軍醫和護士,也同樣出現了相似的症狀。
所有與“時間喪失者”多次接觸的人,都會喪失對時間的感知力。
就像他們的時間,被什麼東西無情地竊取了一樣。
當然,一切遠沒有這麼簡單。時間畢竟是一個物理學概念,有人認為時間是主觀存在,有人認為時間是客觀存在……甚至在幾個世紀前,在那科學尚未凋零的時代中,科學家們已經將時間從宇宙維度中剔除了。
也就是說,時間本身是並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東西,該怎麼被剝奪?
緬甸外僅存的科學家們,還在加班加點地研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褚西嶺並沒有對他們抱多少信心。
因為這世界上的物理學已經倒退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人們身處在科學荒漠裡,如今指導人類行為的不是科學,而是道德。
他們身處在一個殺死了科學的年代。
褚西嶺不是物理學家,他只能以最表面、最直觀易懂的方式,去理解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