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像有火在燒,又像有冰冷的海水倒灌進來。
胸腔裡彷彿盤繞著一圈荊棘,這荊棘越長越大,每顆刺都很細小,小得晦澀難言。
以至於他疼得不溫不火,又坐立難安。
褚西嶺在等待的寂靜中忍了許久,終於忍耐不住,手裡攥著打火機,走到了甲板上。
海面上空無一人,已經沒有了她的蹤影。
縱然已經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他依舊心中一空。
彷彿一剎那心裡多了千溝萬壑,而風正從那些溝壑中隆隆穿過。
她真的……走了嗎?
她走之前,回過頭嗎?
他們以後還能……見面嗎?
一點紅光在夜色裡亮了一下,很快被風吹滅。那是他手裡的老式打火機。
褚西嶺覺得感覺這個東西,有時來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前半生近30年,從未動心。
如今不過幾眼,就淪陷了下去。
他初嘗情愛滋味,慢慢難以自拔,卻被人一盆冷水驟然撲滅,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而那些被愛火灼傷的疤痕,在她離去的剎那,才驟然翻騰起來。
他意料之中,又有些措手不及。
一些裂痕在他胸腔裡緩慢的開裂。他一方面覺得還能忍受,另一方面又有些詫異這裂痕之多。
詫異明明不過相處一月,他竟然讓自己陷進去那麼多。
李妮妮就像一顆沙粒,混進了他這個蚌殼裡,他被刺痛,但又不捨得吐出來。
於是他嘗試著去打磨這顆沙粒,試圖把它變成自己的珍珠。
但沙粒覺得珍珠那玩意兒沒什麼意思,不過是碳酸鈣而已,她更喜歡矽基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這只蚌可能不是那麼有趣,他又冷又硬,哪怕他已經盡力去使她快樂,盡力去……討好她,但還是讓她覺得厭倦了。
她膩了。
於是她掙脫了蚌殼,頭也不回地悄然遠去。
褚西嶺又抽出一根煙。
就在這煙盒一開一合的間隙,他恍然想到。
她走了。
她走了,可他的蚌殼,已經被她撬開了。
被撬開了蚌殼的蚌,還能留住別的沙礫嗎?
海浪呼嘯地穿過槳葉。
不知過了多久,王大爺揹著手,走到了他身邊。
他看到他腳邊一地的煙頭,詫異道:“不是吧,真被甩啦?”
褚西嶺抿了一口煙,煙絲在海風中散開:“也沒真的在一起過。”
王大爺納悶道:“這不科學啊,你可是我們溯源部一枝花,怎麼可能有婆娘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