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嵐是要考秋闈的,功課不能耽誤,當然,就是他不考秋闈,永寧伯府的家務,特別是他五哥娶親這樣的事,他也搭不上手,之所以因為他五哥娶親,前頭放了幾天假,是因為他的先生郭勝被嚴尚書點了差使,得去幫忙。
李文山大婚隔天,認完了親,李文嵐就和妹妹一起,往前面青藤院上課去了。
郭勝已經到了,嚴肅著臉,一件件點評起昨天李文嵐的待客,哪一件做得好,哪一件沒做好,沒什麼沒做好,哪些人哪些事他竟然沒招呼到沒看到實在不應該……直說了整整一上午。
這是李夏的吩咐,她六哥心眼實,這接人待物上頭,得學,得學到讓人如沐春風的水準。
午後,郭勝吩咐李文嵐去轉圈好好反思他上午的話,再寫一篇心得,李文嵐被郭勝十名話裡九句半毛病挑的垂頭喪氣,出到院子裡,垂著頭甩著胳膊,一圈圈轉著反思自己的一言一行。
郭勝站了看了片刻,坐到李文嵐座位上,李夏放下筆,看著他,郭勝迎著李夏的目光,“先從江延世說起?”
見李夏點了頭,郭勝按在兩隻膝蓋上的手挪了挪,坐的更端正些,“江延世昨天算得上曲意捧場,從進門開始,直到後來和金世子划拳輸了,那一曲鸞鳳和鳴,捧場之意過於濃了,我看金世子好象不怎麼高興。”
郭勝一邊說,一邊看著李夏的臉色。
“你是領差辦事,獨當一面的人,只管把事情辦好就行了,看我臉色,時刻忖度,這是端硯她們要做的事。”李夏微微蹙眉,打斷郭勝道。
“是,在下……是!”郭勝的心由提起到一陣滾熱,都在一瞬間,“是。聽說江府放了話,江延世不宜早婚,姑娘,”郭勝頓了頓,眼皮微垂,“在下以為,姑娘要是和江家結了親,王爺要是能傾向於太子還好……可是,太子比王爺還大了幾個月,性子又剛,是個要獨斷的……”
“想這些太早了,五年之後再議不遲。”李夏打斷了郭勝的話。
五年之後,還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情形,要是大勢不變,那五年之後,該死不該死的,都已經死光了。
“是,蘇燁昨天也十分周全捧場,這在意料之中……”
李夏眼皮微垂,聽著郭勝的話,心神卻有幾分恍惚,象阿爹,阿孃,象五嫂,都是關係不多的人,活了死了,嫁進鄭家,還是嫁給五哥,牽連都不大,所以他們的命,說變,就變了。
那象金拙言,象秦王呢,一生一死,是關係著家國天下,一旦更改,這天,就要變了,那自己呢?還會入宮嗎?
想到入宮,李夏心裡象吞了只蒼蠅般難受,她不想再看到那個渾身鬆軟的皇上,她不想再費盡心機討好那個小心眼到極點、極其難以討好的皇上……
“你跟陸儀說一聲,我要見見王爺,沒什麼事,就是找他說說話兒。”聽郭勝說完,李夏簡潔的吩咐道。
郭勝一個怔神,“怎麼說?就說姑娘說?”
“嗯。”
隔了一天,富貴趕著車,車子從秦王府側門進去,一直進到二門裡,車子停下,端硯先跳下來,打起簾子,陸儀上前半步,微笑看著踩著腳踏下車的李夏。
李夏笑容輕快,衝陸儀微微曲膝,看著他笑個不停,陸儀被她笑的簡直有幾分莫名,一邊往裡讓著她,一邊笑問道:“什麼事讓姑娘這麼高興?”
“沒什麼事,就是看到將軍,就想到阮姐姐說過的話。”李夏掂著腳步,愉快的跳過月洞門。
陸儀一個怔神,“阮氏的話?阮氏說什麼了?”
“不告訴你。”李夏看著陸儀,又笑起來。
“我回去問阮氏。”陸儀跟著笑,“姑娘笑成這樣,指定不是什麼好話兒。”
端硯斂眉垂手,跟在兩人後面,微微有幾分目眩的聽著她家姑娘和陸將軍說笑。
“王爺這一陣子忙不忙?仗打起來了嗎?”李夏轉了話題。
“還得一陣子,打起來更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