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一條滔滔黃河,人類下意識裡會生出仰望的情緒,然後沉醉其間,即便醒過神來,也會因為絕望而生不出抵抗的勇氣。
這正是大河劍法最強大的地方。
他的劍沒有借天地之力。
他的劍便是天地裡的一部分,而且是最壯觀的那部分。
在這一刻,他的劍是天地的具體呈現!
在大河之前,君陌能夠站立不動如松,沉默揮劍相抗,已然超出世間絕大多數修行者遠矣,然而河水難斷,如此遠遠不夠。
柳白的劍意至。
河水咆哮。
風吼。
冠落。
髻散。
君陌黑髮飄舞。
他身上的院服,早已被割出了無數道細口,渾身是血。
但他沒有絲毫狼狽的感覺,依然莊肅,似乎還是在赴那場盛宴。
宴會還沒有結束。
他的神情依然專注,平靜,甚至顯得有些木訥。
他繼續揮動鐵劍。
只是此時鐵劍不再大開大闔,而變得非常細膩。
細膩的有如木柚手中的繡花針。
君陌開始用鐵劍繡花。
轉瞬間,他手中的鐵劍不知顫抖了多少次。
大河是柳白的劍。
那些風與浪,便是先前鐵劍與柳白的劍數百次相遇的地方。
君陌在風中刻字。在河浪裡雕花。
他要用最細微的工具,去雕刻最宏偉的河山,用最悄然無聲的手法,去裝飾最瑰麗壯觀的畫面,就像是用時間和雨水琢磨簷下的青石板。
……
……
青峽之戰,從一開始君陌便清楚,自已最終要面對的,必然是柳白。
正如柳白先前所言。無論劍勢還是劍術。他都不如柳白。
他不是柳白的對手,只能另覓出路。
柳白曾經寫過一封信給葉紅魚,信紙上畫了一把劍。
寧缺看過這把劍。然後以浩然劍訣為交換條件,臨摹了一份放到了書院後山。
此番南下青峽之前,君陌對著那張紙看了很長時間。才定下劍意。
這種劍意,與他的性情完全相反。
但這是他經過審慎思考後,得出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