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不會害怕呢,鄧布利多,”黑魔王與鄧布利多爭鬥暫時告一段落。他們誰也無法將對方殺死……更何況,伏地魔並不想在魔法部繼續浪費時間了——他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於是,他想換一種博弈方式……貝拉與愛瑪矗立在他身後,納吉尼焦躁地在黑魔頭身邊轉來轉去——她的身上多了幾道傷口,雖就像是毛毛雨一樣,但她嬌貴慣了,於是忍不住亂發脾氣。
“人人都有恐懼的事物……不肯承認內心的恐懼,才是真的軟弱。”鄧布利多冷漠地說道。他的餘光瞥見了站在小天狼星身邊的哈利,稍稍地鬆了口氣……“真正的軟弱,是與狼人、小偷、麻瓜為伍!我真為你感到羞恥……”憤怒使伏地魔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脖頸,在下一秒,他卻轉怒為笑了,“喔,哈利,你沒有為我取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是不是該懲罰你呢?”
——“哈利!站遠點……”鄧布利多的神情驟變。沒有人曾在他的臉上看到過如此驚恐的神色,當伏地魔突然化成一道黑霧朝哈利沖過去時,就連他的瞳孔都劇烈地顫動了……哈利覺得自己被一股無形的、邪惡的力量拖進了黑色的深淵,他最後看到的,是一雙猩紅的雙眼,在這之後,他的嘴巴就發出了別人的嗓音……“來殺了我啊,愚蠢的老瘋子!”
——“就在現在,多好的時機,梅林都會為你鼓掌,”鄧布利多迅速反應了過來,“哈利,戰勝他,不要害怕……這是你的身體,掌控你的意識,你知道你自己是誰……”他濕潤的藍眼睛裡盛滿了溫情,即便那個孩子正張牙舞爪地向他咆哮著,“你不是對死亡無所謂嗎?那就殺了這個男孩吧,鄧布利多,別再讓他繼續痛苦了,哈哈……”
伏地魔感到無與倫比的得意——他讓鄧布利多束手無策,他可以輕易地擊碎哈利·波特的意志,這個幸運的、該死的、自大無知的男孩!可緊接著,他感受到哈利·波特的腦海裡出現了一種未知的強大力量,正在與他的精神力激烈對抗。
“哈利,這是一個好時機——把他趕出你的腦海,哈利……你要知道,這是你自己的精神世界。沒有人可以愚弄你,”愛瑪在一段痛苦的回憶中找到了哈利,他的意志被伏地魔困在了這裡,正一遍遍地經歷童年時胖達利的譏諷與嘲笑……“可是我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是一個什麼都不幹不成的笨蛋嘛。我是說,我只會搞砸一切……我把佩妮姨媽最心愛的那隻碗打碎了。”哈利躲在一個垃圾桶後面默默啜泣。
他抬起頭來望著這個高挑、溫和的女人,一臉的驚奇,因為他不想讓別人找到他的時候,佩妮姨媽、弗農姨父、達利,甚至是費格太太都找不到自己。並且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她很親切、很溫柔,就像是一個遠道而來,並且只為他而來的朋友或親人……哈利一下子就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訴她,他也並不擔心自己會遭到嘲笑或是譏諷。
愛瑪一下子怔住了,但她很快就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哈利,我知道你的名字……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嗎?”哈利搖了搖腦袋,“我不知道,請告訴我好嗎?”他放下了戒備,將身子從垃圾桶的陰影中探出來了一些,等著她接下來的回答,兩只綠色有神的眼睛盛滿了期待。
“因為你的出生,為許多人帶來了希望……你就像是第一束照進黑暗中的光芒,你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是有意義的,哈利——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他們有的在很遠的地方,有的就在你身邊,他們都期待你勇敢、健康、快樂地活著,甚至會尊敬你……”女人的話不像是開玩笑的。盡管她淡淡地微笑,眼神中卻充滿了堅定,“你在開玩笑嘛,尊敬……我?”小小的哈利一下子跳了起來。
“在你這個年紀時,羅恩可能正在讀你的故事,”從這句話開始,哈利臉上的表情漸漸地起了變化……理智與回憶迅速開始湧進他的腦袋裡,“小天狼星和我,正在阿茲卡班吃苦,他也在唸叨你的事,他會用兩隻手比劃你的體型,說道,‘哈利應該有那麼大了吧,我可真想他……他現在應該不能像嬰兒一樣騎在我的脖子上咯咯咯地笑了吧,我永遠、永遠都會記得他在掃帚上傻笑的那張照片,’……你看,有很多人愛著你。”
愛瑪強忍住眼中的淚意,強迫自己繼續說道,“有很多人,你現在還沒遇到。赫敏、金妮、納威,還有你喜歡的盧娜……盧娜居住在陋居旁的山地中,她喜歡放風箏、捉綵球魚以及閱讀《唱唱反調》雜志……她是一個聰明的拉文克勞,說實話,我覺得你如果要追她,還需要下很多功夫……你一定無法忘記盧平,他是你最喜歡的教授。我推測他正在跌跌撞撞地尋找工作、連續搬家,這世道,對一個狼人來說並不好過。你也無法忘記鄧布利多,對嗎?他從你很小的時候,就派遣費格太太暗中照顧你……你難道並不覺得和四隻貓生活在一起的獨居老婦,很可能會是奇怪的女巫嘛?顏色與款式不一的粗織茶杯墊、鼠尾草香包、畫著巨怪的瓷盤、詭異風格的牆紙……”
“這和粗織杯墊有什麼關系呢,愛瑪,”哈利揚起了暖洋洋的笑容,這是愛瑪熟悉的哈利,他回來了。
他擦幹淨無意識滑落的淚水,勇敢地握住了雙拳,“你終於想起來啦,”愛瑪用力地抱住了他……“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愛瑪。伏地魔是沒有愛的怪物,我想他一無是處。”
哈利·波特重新掌握了身體的制動權。伏地魔的意志在別人的身軀中再也找不到可以容身的餘地,於是狼狽地退了出來……他入侵時,化作一陣惱人的黑霧;被驅趕後,黑霧再次化作人形出現在“魔法兄弟噴泉”之下,十分醒目。
“叮——早上七點整。新的一天開始了,歡迎來到魔法部……投訴濫用魔法事件,請去往地下二層……遭遇神秘動物的侵害,請去往地下四層尋求幫助……”魔法部的廣播準時開啟。
隨著機械似的女聲緩緩播報,第一波烏泱泱的人群一齊從壁爐中現身……當他們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定睛往噴泉底下望去,一個個地——打噴嚏的、哈欠打到一半的、翻閱報紙的、挖鼻孔的……全部都愣住了。從呆愣的情緒中反應過來後,他們都驚聲尖叫起來——“神秘人回來了!”,“是神秘人……出現在魔法部!”、“梅林的鬍子啊”、“血腥的地獄啊!”
——“他回來了!”在亂糟糟的叫嚷聲中,呆若木雞地矗立在大廳中央的康奈利·福吉就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他囁嚅著動了動嘴唇,“我在做夢嗎?”
伏地魔驚愕了一瞬,隨即露出了冷笑——這些魔法界的叛徒們,與麻瓜為伍的叛徒們,在他消失之後,便著急忙慌地給他的人定罪……甚至視他為恐怖主義——他會一個個地要他們付出代價的!
在原地消失之前,愛瑪特意摘下了面罩。她囂張地沖康奈利比了個中指,然後將頭頂的“巨幅部長海報”從中間一分為二……熊熊的烈火從巨幅海報中的黃綠色禮帽開始燃燒起來。
“你的時代結束了,福吉,就像鐵幕般沉重墜下。”她留下的話語,像是魔音,勾起了福吉最深層的恐懼。
……
蜘蛛尾巷。
斯內普默不作聲地為愛瑪包紮腰腹間的傷口——她被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的咒語誤傷了。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她才感受到了疼痛……“喔,你可真嚴肅啊,西弗勒斯。”愛瑪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頭發。她已經勸過斯內普了,不要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這會讓她很是過意不去。他現在的姿態,會讓她誤認為自己在奴役他……更不要說,他那堅硬如鐵的側臉讓人膽顫。
“嘖,不要亂動!愛瑪!我假設你還能感受到疼痛……我覺得很困惑,如果不是我嗅到了血腥味,你是否會任由自己的鮮血流幹!”斯內普用不輕不重的力道狠狠地拍了一下愛瑪的大腿,這讓她渾身一激靈,緊緊地抿住了嘴唇,“我這不是見到你,很意外,很開心嘛……你難道不開心嘛……我們又有很多天沒見面了,我覺得……”
哦!在她的柔情蜜意下,斯內普像一塊開始融化的堅冰,最先從他的眉頭開始,沉重的負擔漸漸被她卸下了……“哦,愛瑪,”斯內普終於捨得起身緊貼著她坐下……他的右腿真夠堅強的,跪了半個小時也沒有麻,愛瑪分心想到。
“你怎麼可以那麼沒心沒肺啊,你這個傻姑娘……你難道不知道疼嗎?”斯內普將她鬢邊的碎發攏到耳後——然後,他就沒捨得放開她的手了,“好吧,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都太讓人意外了……我根本反應不過來!不過,能看到你,真好,”愛瑪將腦袋湊近斯內普的頸間。
她喜歡用鼻尖摩挲他吝嗇露出一丁點的面板,其實很柔軟、很細膩……斯內普這個人嘴硬心硬,但是他的手是軟的,身上的每一寸面板也是軟的,真是讓人意外。
“我不想你遭受任何傷害……你是知道的,”斯內普嘆息了一聲,開始沉默地胡嚕愛瑪黑亮、直順的長發——像是一塊巨石終於落在了地面,他的珍寶終於完好地回來了。而愛瑪也在默默消化著內心劫後餘生的動蕩。
最新的《預言家日報》已經被貓頭鷹送至餐桌,一陣風吹過,報紙嘩啦啦地翻動著……最終定格在一張醒目的照片——福吉神色惶恐又疲憊地站在被燒毀的巨幅海報下,面對著民眾洶湧如潮的疑問與憤怒,他支支吾吾地,竟無法說出一句邏輯通順的話語……
又一陣風吹過,《神秘人歸來!》的頭版重新回到了視野中——伏地魔若隱若現、隱藏在黑暗中的半張臉出現在醒目的標題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