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現在是最至暗的時刻,那陽光又怎會在此刻出現呢?”
“黎明是最黑睛的時刻,但也最接近於光明那一刻。
脫胎於黎明的朝陽,總是能為大地溫暖與生機。”
章校長的語氣堅定無比,眼神中似手燃了希望的火苗,盡管那火苗與手中的走馬燈的燈芯一般,光芒微弱,但他知道,總有那麼一天,希望的星星之火,會成燎原之勢。
天空電閃雷鳴,之後,春雨如傾盆般而下,每一滴雨水像是一條被拉得無限長的細線,廣闊的大地和幾千米外的高空,連線在了一起。
因為雨傘並不是很大,所以在讓出一半給梧桐後,章校長的半肩也迅速被雨淋濕了,但他對此絲毫不在意,甚至一臉高興地站在傘下賞雨。
“好啊,這驚蟄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若是在此時耕種,今年定有個好收成。當然,這是不打仗的時候才行。”
“唉,對了,你剛才唸的那兩句是詩嗎?”
“不是,是我一時興起,亂說的,您不必當真。”
“那可否再念一遍?”
梧桐沒有拒絕的理由,“春雷驚天地,萬物始複蘇。”
章校長滿意地點點頭,“天降甘霖雨,洗淨人間路。對得可行?”
“行。”
“既然如此,我且你幾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又來自何處?又為何深夜來訪?”
章校長的語氣依舊十分隨和,雖然問題有點多,但並不讓人惱。
梧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梧桐樹,或者是他的本體,“我叫梧桐,就是您當年從碎石堆裡挖出的梧桐樹。
我不來自哪裡,或是說這裡就是您為我尋的新家,所以這裡就是我的家。
接下來您可能會覺得我的話很荒謬,但這是事實,所以有請您理解,當然,您不理解,我也會理解您的感受。”
在接下來長達一個小時間的解釋中,章校長一句話也不說,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時不就會露不解的神態,每當這時梧桐就會停止,做解釋,對具體的細節做更很深層次的解釋。
一個小時裡,章校長邊聽、邊想、邊消化。
在到最後總算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或者更簡單直白來說就是:前眼前這位身穿漢服,長相俊俏少年,其實就是一棵樹變的,這就如《聊齋志異》中那些擁有怪力的亂神般,簡直是在說書。
章之壽東渡留學日本,是經過西洋新思想的洗禮和高等教育的,但他並不崇洋媚外,同時也反對國內封建思想與制度,他主張的是“家的根要留住,但枯黃的枝葉必需剪除。他家的果實可以摘,但橫生的枝葉得則是免能盡免。”
在他的認知裡,一切未知的皆有可能,權威並非絕對正確,畢竟有很多的超自然現象是無法用目前的已知去推敲的,因此他對於梧桐的解釋,在信認的同時,保留懷疑。
但其實在章校長看到梧桐那真誠無邪的眼神時,心中的天平早已不知不覺傾向梧桐。
梧桐雖然把大部分的所知都說了出來,但他還是保留一部分密秘,例如趙星海與林月的真實身份。
建國初幾年,國內還算是比較平靜,雖然大革命浪潮席捲全國,但也只是一到兩年的時間,接著就又平靜了。
赤陽從建校到戰爭開始,先後大概經歷了十六七年,學生也由當初的四五十人,增長到現在的二三百人,算得上是當時規模較大的學校了。
在當時,似乎每個讀書人都想著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救祖國於危難之際。
知識救國與參戰救國是當時的兩大救國之道。
知識救國包括用文章、歌曲、戲劇等文藝作品激勵人們的救國熱情,或是研究科學,以提高國家綜合實力為目的。
參戰救國就比較簡單理解就了,就是奔赴於戰場,扛著槍炮、大刀和長矛,用身軀抗擊外來侵略者。
讓他們知道認識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可以被消滅,但不可能被打倒。
總之,無論是哪一種救國方式,都是一個民族覺醒的表現。
民國二十六年,一座石橋見證了一場曠世大戰的伊始。
此後,戰爭的浪潮席捲了全國,不久後,席捲了全世界。
面對侵略者的無恥行徑,章校長怒斥其中的卑鄙與無恥。
年過半百的章校長帶領大部分學校師生,在大街上游行示威,但遭到日偽軍的鎮壓,他同數十名師生被捕入獄,最後絕食而終,享年55歲。
數十年的時間,當初的那幾棵梧桐樹都有了蔭,空地不再像當初那麼空。
有蔭的就有二三十棵,有兩米左右的有三四十棵,除此之外還有數十棵剛栽種的。
梧桐站在最壯實的梧桐樹下,那是他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