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酩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擦擦眼淚追上兩個小孩兒。
擋在前路的病魔消失了,弟弟的身體好起來。
他騎在哥哥脖子上,和哥哥駕駛貓咪號去攻略屬於他們的星辰大海。
那條路被染上豐富多彩的顏色,時而綠草如茵,時而波瀾壯闊。
小魚馱著小豬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見過爆爆爆爆震撼的風景,經歷無數轟轟烈烈的冒險,寫下上萬張開心清單。
兩個相依為命的小孩兒長成了一個畸形的大人,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只與彼此有關。
命中註定他們的愛和恨都只能獻給彼此,別人根本插不進來一星半點。
陳樂酩沒有在記憶中看到弟弟是什麼時候愛上哥哥的,似乎他的愛來得太突然太沒有道理,可是轉念一想,不是沒有道理,而是理所當然。
哥哥在他的生命中出現得太早了,就像一個標準答案立在那裡。
別人情竇初開,都是先明白愛,才拿著一顆裝滿愛的心去尋找愛人。而他在明白愛的那一刻,就發現愛人一直站在身側。
他只有十九歲,卻已經愛了哥哥十四年,對哥哥的愛佔據了他人生70的時間。他不可能、也無法接受,之後的二十歲、三十歲……九十一百歲,沒有哥哥的人生。
把心割掉70,人還怎麼活呢。
崩亂的開始並不是那個用哥哥的手去自我安慰的晚上,還要更早一些。
他十八歲的成人禮在海底豬宮舉行,收到的禮物把地板擺得看不到一點空隙。
哥哥坐在禮物堆裡,他坐在哥哥懷裡,不厭其煩地撕開蝴蝶結和彩帶。
十八歲對小孩子來說總是意義重大。
弟弟許願從今天開始和哥哥身份互換,他來賺錢養家,哥哥就負責享受。
哥哥笑他,還捏他的鼻子,說不用著急,再等幾年吧,十八歲只是長大並不是成年。
弟弟問:“那幾歲才算成年呢?二十嗎?還是大學畢業?”
哥哥想了想:“起碼三十歲吧。”
“三十歲?天吶!要那麼久嗎?也就是說我到三十歲才可以出去賺錢?”
哥哥失笑,不明白弟弟為什麼對賺錢這麼執著。
他把弟弟抱過來,面對面看向自己。
陳樂酩也偷偷飄過去,看向哥哥。
“kitty,十八歲到三十歲,是人生最寶貴的一段時間,天真爛漫,快樂神經發達,哥哥不想你陷入機械、迴圈、周而複始又沒有意義的學習和工作,我想你能盡情地尋找快樂。”
“快樂沒有規定的形式,你想去闖蕩就去闖蕩,想去冒險就去冒險,想周遊世界就周遊世界,甚至你說你只想躺在床上玩手機,都可以,只要你能感覺到快樂。我能保證這段時間是完完全全屬於你的,由你自由支配。”
陳樂酩的眼窩漸漸潮濕,和夢中的弟弟一起把頭靠在哥哥肩上,“那哥哥呢?哥哥的二十歲到三十歲怎麼辦?已經錯過了啊。”
“怎麼就錯過了?”
“沒有找到快樂,一直很辛苦地養著我。”
話剛說完就被掐住臉蛋,哥哥垂眸望進他眼底,嘴角勾著個很淡很淡的弧度,“我比你幸運一點,十四歲就找到了。”
十四歲就找到了,找到的是什麼?
一個和自己毫無瓜葛卻要為其負擔一生的討債鬼。
這到底算哪門子的幸運。
陳樂酩無聲地哭著,眼淚也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