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六年前你也是這樣。”
邊風憐的語氣幾乎是平靜的。
邊菱鬆了手,毛巾掉在地上。
她仍然記得,一切都是從自己的房門被重重敲響開始的。
邊風憐顯然是剛去過射擊館,身上還穿著背心,露著兩條胳膊。
邊菱坐在窗邊,手邊還有一副未完成的油畫。
“是你做的?還是爸爸?”少女過分黑的眼珠定定地盯著邊菱。
她的姐姐轉過身來,平靜地與她對視。
邊菱穿著歐式睡衣,面板白皙,微微卷曲的長發隨意地紮在一起。站在微熹的晨光中,漂亮得驚人。
她神色瞭然,好像早就預料到這一刻。
撤銷留學申請,修改志願,把邊風憐狠狠推回了那條鐵軌上。
——親手斬斷她的自由。
看見邊菱的表情,邊風憐咬牙忍著沒發火,只是低聲問: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去柏林嗎?”
二十幾年前,她們的父母在柏林相遇;二十幾年後,母親隻身去往柏林常住。
那是一個,悲傷卻美麗的地方。
邊菱只是看著她,睫毛輕顫。
對於邊風憐來說,那是她心心念唸的烏託邦,是她逃離的渡船,是她嶄新的人生。
她最渴求的一切都在那裡。
邊菱聽見邊風憐因崩潰而不停發抖的聲音:“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上這個學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努力!你怎麼能這樣呢?”
“你怎麼能這樣呢……”
邊風憐不明白。
她比任何人都明確姐姐對自己的愛,絞盡腦汁也想不通邊菱為什麼要那樣做。
她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邊菱心疼死了。
邊風憐抬眼,淚眼模糊間,看見她那幅畫的內容:
清榮柔軟的布藝沙發上,一個躺著的女孩的身影。光影斑駁,傾灑下來成片的綠,覆蓋了整個畫面。
那是邊風憐,和她享用過的,清榮夏天的尾巴。
還能是為什麼呢?
“我一刻也受不了你了,你真的……很惡心,邊菱。”
邊菱的眼睛睜大。
邊風憐低頭輕輕“呵”了一聲。
“你監視我,派人跟蹤我,你總是偷偷都在角落裡看著我。”
她的語氣冷冷的,像淬了毒。
“嘩啦”一聲,畫架被帶翻在地。
邊菱臉上崩裂的表情證實了所有。
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也許是憐憫,也許是大度,邊風憐一直都承受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