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尚一針見血道:“想必這段時日你過得不好吧。”
六皇子像是被戳中了痛腳,眼神道:“何以見得?”
他是過得不好。
往日裡做過的髒事被君澤一件件翻了出來,傳得滿城風雨。
府邸裡到處都是別人安插的眼線,無論他做什麼,都被旁人監視著。
聖上冷落,群臣疏遠,國子監從前的伴讀畏懼他殺害鄭源朗一事,個個退避三尺。
為數不多的支持者也都心懷鬼胎。
有人在他的府邸裡裝神弄鬼,夜半常有人哀嚎哭泣。
哪怕知道是假的,可身邊空無一人,冷風陣陣,他還是心有慼慼,遍體生寒,驚恐不已。
誅心,不過如此。
景尚道:“你若是過得好,也不會來這裡。”
六皇子卻道:“我過得再不好,也要比你過得好。”
景尚對他這帶刺的話無動於衷,道:“你願意自欺欺人,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六皇子眼中閃過一瞬迷茫,道:“自欺欺人?”
可在接觸到景尚剃度過的腦袋時,他的眼神又堅定起來:“我何須自欺欺人?起碼我不必忍受愛人離世,又無能為力的感覺。起碼我不必面對一群無趣的和尚,對著虛偽的神佛祈禱。起碼我還是聖上的兒子,我還是大禹朝的六皇子,對皇位有一爭之力。”
景尚在聽到“愛人離世”時,眼神有一瞬的冰冷,可又很快消失。
等六皇子說完,他平淡無波道:“你以為我想當他的兒子嗎?你以為我想爭這個皇位嗎?”
六皇子大笑出聲:“是啊,你不想爭,你什麼都不想,可依然有一堆人心甘情願把一切捧在你面前!”
“才智、武功、忠僕、父皇的偏寵、高門妻子還有皇位。”
“所有我觸不可及的東西,你都唾手可得,又棄若敝履。”
景尚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六皇子,眼神裡飽含憐憫。
六皇子上前用力踢倒景尚身邊的案桌,發洩自己的怒火。
他是什麼都做不了,面對現狀無能為力。
除夕宴上,母妃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和小八一起,其樂融融。
聖上明知九皇子說的話是踩著他的臉面,可不顧他的感受,開懷不已。
小舅舅與她的夫人伉儷情深,還與逍遙王一前一後悄悄出去。
回府之後,就連府中的僕人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大紅燈籠,璀璨煙火。
世界如此熱鬧,只有他一個人忍受無邊孤寂。
孤獨啃噬著他的血肉,他想起皇覺寺裡的皇兄,便鬼使神差地來了。
看到佛殿裡同樣孤零零的兄長,六皇子張口便是諷刺。
只是景尚的反應讓他沒有半分快感,反而襯得自己像是戲臺上的丑角。
一個人的獨角戲,可笑可悲。
景尚道:“景棠,你不該恨我。”
六皇子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道:“從小到大,你欺我辱我,現在卻說我不該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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