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
皇覺寺金黃色的瓦片也被大雪掩蓋。
六皇子在雪地裡留下一串腳印,敲響了皇覺寺的大門。
一個小和尚開啟了門,看到門外的六皇子,恭恭敬敬喚道:“小僧見過六皇子。”
皇覺寺乃是皇家寺廟,小和尚對皇室中人並不陌生,也多少清楚皇子間的傾軋。
見過禮後,小和尚問道:“天寒地凍,敢問六皇子為何而來?”
六皇子道:“大過年的,各處熱鬧,我擔心皇兄一個人在寺中寂寞,所以來陪陪他。”
小和尚可不敢信這話,五皇子為何出家,婚禮上發生了什麼,他還是略有耳聞的。
小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六皇子怕是要空跑一趟了,釋行法師避不見客,昨日福海公公帶著聖上御賜之物前來,釋行法師也拒絕相見。”
父子徹底離心了,聖上才知道後悔。
除夕夜時,五皇子不在,聖上便心疼起來,派福海前來,未嘗不是低頭的意思,盼望著兒子能給他點回應。
但景尚對聖上怨恨至極,怎會回頭,寧可一個人在佛殿裡敲木魚,也不肯見福海。
聖上賞賜之物都歸了皇覺寺,再加上釋行法師龍子的身份,寺裡的和尚對釋行法師還是比較袒護的。
六皇子看著半掩的皇覺寺大門,道:“勞小師父通報一聲,若皇兄真不願相見,我不強求,這就下山。”
小和尚猶豫起來,抬眼看六皇子堅定的神色,還是前去詢問釋行法師。
可讓小和尚意外的是,釋行法師連代表聖上前來的福海公公都沒見,卻答應了見六皇子。
再次回到大門口,六皇子肩頭已經落了風雪。
他看向遠方雪景的目光空寂,竟和釋行法師一般。
小和尚勉強找了一個原因,畢竟這兩個人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嘛。
小和尚道:“六皇子,釋行法師答應見您了,請隨小僧來。”
聽到釋行法師答應見他,六皇子也頗為意外,他還以為要白跑一趟了呢。
隨著小和尚走到佛殿,六皇子只見一道背影背對著他敲木魚。
外面的雪光透入窗欞,加上佛前一排排的香燭,殿內倒是不暗。
六皇子看到景尚光滑的腦袋,一身佛衣,與從前判若兩人。
他不知懷著什麼心情行禮,道:“景棠見過皇兄。”
“哦,不,瞧我這記性,你現在已經不是皇子了,只是一個出家的和尚。”
“釋行。”
可讓六皇子失望的是,景尚對他含沙射影的話並無絲毫反應。
六皇子繼續環顧四周,佛殿裡除了兩個和尚在打坐,就是慈眉善目的佛祖。
六皇子想,這裡的日子怕是無趣得很。
六皇子自顧自道:“釋行法師最近過得怎麼樣?大過年的,獨自在寺中可寂寞?”
景尚終於轉過身來,對殿裡的和尚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帶六皇子進來的小和尚有些遲疑,喚道:“釋行法師,這不妥吧。”
景尚對小和尚揮揮手:“無妨。”
人都走後,景尚才有心思去端詳六皇子。
不過兩三個月未見,二人的容貌、氣場變了許多。
大概這裡沒人,六皇子沒有帶著怯弱討好的笑,嘴角向下耷拉著,下巴生出一些胡茬,眉宇間的陰鬱不容忽視。
紅塵彈指間,六皇子也十五歲了,不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