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休眼眸中的悲傷難以掩蓋:“可昊兒呢,他被人毒害,是他犯錯的嗎?你真正關心過他嗎,瞭解過他嗎?他喜歡吃什麼菜,喜歡去城裡的哪條街遊玩,你知道嗎?”
“你只想讓他揹負起李家,你自己難道不清楚,這是多麼沉重的擔子?當初你父親抉擇,將小九定為真龍時,你可知道他背後有多麼無奈,多麼為小九心痛,他可是好幾個月都沒睡安穩的!!”
李天罡怔住,父親……為九弟繼承真龍而難過嗎?
“你若對昊兒有真情,昊兒又何至於離開,那孩子可是一點點恩情,都會記在心上的!”
“他早已看透你了,那孩子遠比你想象的聰明,你將他當做孩子看待,殊不知昊兒遠超其他孩子優秀,我待他亦如老友般相處,你又怎能如此輕視他,如此偏執地對待他!”
聽到李牧休這悲憤的話,李天罡心中顫抖,越來越有種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像是恐懼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臟。
若是先前,他可能會覺得是李牧休偏袒那孩子,但如今經歷種種,拯救涼州,昊天戰旗到處飄揚,從那些妖魔口中得知那少年的威名,早已不遜色他們這些馳騁多年的大將,甚至更勝過!
十五歲,已經能達到這種程度,甚至連他最自豪的九弟,都被李昊的天資完全蓋壓。
如今,連早已戰亡的父親都對那孩子如此青睞,甚至不惜將力量傳承給他,都要讓他將李昊追回,這讓他陡然間清醒過來,原本遮蔽在眼前的那層偏見,被那一巴掌給撕扯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意識到,他錯了。
他太過執著提升那孩子的實力,卻忽略了那孩子的感受。
“我,我要去找回他……”
李天罡攥緊了拳頭,眼眶有些微微泛紅:“他會原諒我的,我們畢竟是父子,他不會一直記仇的……”
“若真能記仇,也許還能挽回,就怕那孩子,甚至都不記恨你了。”
李牧休眼中悲傷,道:“你一直沒有將他離家出走真正當回事,但你可知道,他在那院子裡獨自等了你十四年,他等來了什麼?他踏出李家,又遭遇了多少的兇險,是否險些身死,這些你我都不知道。”
“但他一年就能達到這種修為,沒有生死間的恐懼和逼迫,又怎麼能如此急速蛻變?”
“你當生死如兒戲嗎?”
“你難道不能想象面臨生死時,心情該何等絕望和憤怒嗎,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明白,你早已真正失去他了!”
轟地一聲,李天罡腦子如五雷轟頂般,呆愣在當場,他已經真正失去那個孩子了?
他瞳孔微微收縮,呼吸都似停歇,猛地大叫道:“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會真的離開的,我一定能將他帶回來!”
說話間,便朝外面大步走去。
但李牧休卻踏步擋在了他面前。
“怎麼帶,靠蠻力嗎?”
李牧休死死盯著他:“先前大哥的英魂還在,我才沒有說這些,我不想讓他臨走的最後一刻,都是絕望的,但我知道那孩子的脾氣性子,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不會的!”
李天罡向他怒吼,雙目發紅,有血水滾落出來:“我們是父子!”
“父子?你們父子恩情淺薄,十幾年初見,早已被你那一巴掌打散了!”
“你可知道昊兒為什麼等你回來,才對那毒婦發難,那是因為,他覺得你至少是站在他這邊的,因為你在他兒時為他捨身脫軍斬大妖,給他溶血築基,這份恩情他記在了心裡!”
“儘管你們的家書很少,你們的距離很遠,但那一點點溫情,卻讓昊兒支撐到現在。”
“可是,被你一巴掌打沒了!”
李牧休悲傷地道:“在看到昊兒將妖王寶血送回神將府時,我就知道,你們再無情分了,昊兒,也再回不來了……”
李天罡呆呆地站著,如冷水澆頭,渾身都冰涼。
他們父子間,除血脈外,原來,就只有那一點斬妖送血的恩情嗎?
他的身體搖晃,有種站不穩的感覺。
他看向李牧休,眼中露出悲傷和絕望:“二叔,那我該怎麼做,你也不想看到昊兒真正離開吧,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