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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一心想著穿過前方兩道朱門，折兩個彎，便可以到距華清宮不遠的雨花巷上了，屆時宮人漸多，便也不必擔心自己會遭遇什麼……久居宮城，她不是不知道這路如何走，讓小黃門引路，她也不過是尋個見證罷了。
她不得不小心應對，所以在事情初露端倪時，便尋法破開困境，否則深陷泥沼無法自拔，定會走到山窮水盡之處。
王青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跟前引路的小黃門那深藍色的服裳，眼前不由浮起一陣迷霧，“究竟是什麼人針對我呢？”
人漸漸多了起來，眼見便走到兩條巷道的交界處了，而一隊明黃儀仗隊伍自跟前威威走過，小黃門連忙低伏拜倒，“陛下。”
王青瑤亦隨之拜倒，見儀仗從路口轉過來，忙躬身往牆邊退去。她腦中嗡嗡的，似有無數蝶蜂飛舞，可耳畔明宗皇帝的聲音卻是那般清晰，且青瑤從映入眼角的那襲棕色袈裟可以猜測到，旁邊與明宗皇帝論佛解說的便是空顗大師無疑。
“大師，為何人的相貌千差萬別，美醜不同？為何朱院綠蕉，清風拂之則悅耳怡人，暴雨擊之卻心緒如麻？”明宗皇帝輕聲問道。
空顗合實了手，低頭笑道：“業力所牽，福報不同，姻緣不一，故而有貧富美醜，高低貴賤。不僅是相貌，目及處所見之物皆有不同。因為眾生迷惑顛倒，所以産生種種分別，認知和感受不同，看到的結果有會不一樣。”
明宗皇帝輕輕頷首。
“所謂相由心生，心純面善，慈眉善目便是如此。今生人見歡喜者，前世見人歡喜故。”空顗繼續說道：“而後者，心清淨故，血則清淨，血清淨故，顏色清淨，若心不動則任憑風雨，心動則有喜樂紛亂。”
青瑤低伏著頭，幾乎要將自己的存在感散在塵埃裡，至於那些入耳的話，不過暗暗覺得陛下重佛竟如傳言那般，面上卻不曾顯露絲毫神色。
紅裳清姿正如烈焰明動，空顗忽然頓住了腳步，朝青瑤的方向笑言道：“綠蕉如此，紅裳也是如此。陛下以為如何？”
青瑤聽得此聲，愣愣地抬眸瞥去，見龍顏和悅，黑褐色的眸中看不清笑意深淺。明宗皇帝定眼看了看王青瑤，朝她點了點頭。
“這什麼意思？”王青瑤輕抿薄唇，神思卻倏然紛亂了。
明宗皇帝緩聲問道：“你是何人？”
青瑤端端行禮，一雙眼睛卻再也不敢抬起，只恭敬地應道：“回稟陛下，家父乃兵部王侍郎。”
“原來是王氏之女。”明宗皇帝眼角彎了彎，笑道：“朕記得。”經了諸番驚濤駭浪的天子，如今雖已有身乏體重之態，可眼底自映出紅裳佳人的身姿後，便不自覺間帶出了幾分生意。
“承蒙陛下抬愛。”王青瑤稍作猶豫，終是輕吐出這句話來。
明宗皇帝沖旁邊的空顗笑了笑，隨即轉頭對青瑤問道：“你這是要去何處？”
“臣女是要去往華清宮的，只是從樓貴妃宮裡出來後，卻是忘記了件東西，是以讓引路的宮女過去拿了。然久候不至，便讓這位公公帶我一程。”青瑤定定回禮，應道。
“是麼？”明宗皇帝轉目看了一眼前方的路，頗有深意地道：“王氏費心了，紅裳既已讓凡塵心動，那便讓你得償所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