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危急時刻,只見一個男人從側面跳上來,奪過了陳姝手上的韁繩,不過幾下動作,便讓馬匹轉了個方向,只是馬匹依然受驚,腳下動作不停。
這時,車駕一晃,陳姝身子一歪險些掉下去,那人鐵臂箍住了陳姝的腰,嘴裡用不太標準的漢話道:“貴人坐好。”
陳姝愣了,看向對方,只見這男人臉上帶著些粗硬的胡茬,腮邊有些細碎的傷口,陳姝自然知道,這是他用腰間的彎刀刮鬍子的時候不留神傷到的。
她甚至能夠想起,這個男人用她的銅鏡刮鬍子的時候那不耐煩的神情,有時候傷到了,臉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痕,也不過是挑眉,然後抬起頭朝她笑。
陳姝望著他,記憶神奇般的讓她想起了這個男人的每一次笑容,最後定格在他心口插著那把殺豬刀的時候,那帶著痛意的微笑。
這時,阿於提笑了,他眼角隱隱有紋路,粗黑的長發在風中打在陳姝臉上,帶著些汗味,他嘴裡道:“駕,我的好馬兒。”
就這樣一路賓士,他們闖過了洛陽的城門,終於在一片青草地上停下,陳姝看著阿於提,只見阿於提坐在一旁,放下韁繩,沖她笑了。
此刻的陳姝,高高挽起的長發散亂下來,神色卻很鎮定,阿於提跳下了馬車,朝著陳姝伸出手來,道:“請貴人下車吧。”
陳姝挑眉,看了看阿於提的手,那是雙粗糙的大掌,虎口處有厚厚的老繭。
阿於提順著陳姝的目光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陳姝的那雙細嫩修長的手,笑了笑,走上前來,伸手想要攬住陳姝的腰。
只聽陳姝涼涼道:“我乃魏帝之女,大魏公主,你該稱我殿下。”
呵,竟是個真正的大貴族,阿於提心想,想到中原女子都是看重什麼名節的,他撓了撓頭,看著車架上陳姝帶點冷意的玉色面龐,他咧嘴一笑,居然彎下了腰。
陳姝伸腳,踩在了阿於提背上,輕盈地從車架上下來,彷彿蜻蜓點水,正點在了阿於提的心頭。
陳姝站在一側,看著阿於提檢查這四匹馬,只見他在這四匹馬身邊轉了好幾圈,又看了看他們的蹄子,道:“公主,這些馬匹回去關上一陣子,暫時不能用了,待確定沒有發生瘋狗之症才能繼續拉車。”
說著阿於提摸了摸其中一匹馬的腦袋,那匹馬同他十分親暱的樣子,陳姝笑了,道:“今日驚馬可不是小事,不知多少人要被打殺,這四匹馬怕也是留不得。”
阿於提道:“這本是大宛良駒,公主用來拉車,著實可惜了,在草原上日夜賓士才是他們的歸屬。”
“哦?那你這匹草原上的野馬為何來我洛陽?”
阿於提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他道:“來大魏的都城見見世面。”
只聽得不遠處車馬轔轔的聲音,陳姝探出頭,阿於提渾身肌肉緊繃,手扶上了腰間的彎刀,眼睛也眯了起來,活像是隻備戰的雄獅。
只見車馬在面前停下來,沈霽自車中跳出,見了這場景,面上帶著些許興味,他來到陳姝滿前,拱手道:“不知殿下可安泰?”
陳姝道:“無事。”
容鬱也從車上下來,他走上前來朝著陳姝行禮,陳姝道:“不必多禮。”
沈霽道:“一會兒便有城內巡防的郎將過來,殿下是要在這裡等著麼?”
陳姝點點頭,道:“這四匹馬情況不明,我還是另等車駕好了。多謝兩位公子牽掛,跟了上來。”
沈霽同陳姝道:“殿下何必言謝。”
陳姝站在這裡,腹中居然餓了,這一趟驚嚇,再加上在小宴上光顧著喝酒,沒吃什麼菜,她此刻餓得厲害,她自然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她從車中尋出了剩下的半包栗子,對沈霽、容鬱道:“要吃麼?”
沈霽擺手,“謝公主賜下。”
容鬱卻很自然地接了栗子過去,陳姝看了他一眼,自己拿著自己的栗子開始剝,接過剝了半天也沒剝開,平時吃栗子都是有人剝好的,陳姝自己吃呢就是用牙齒咬開,可是叫這六雙眼睛盯著,她不好把栗子塞到嘴裡咬開吧。也沒有誰規定女帝吃栗子也該是把好手來著,畢竟不是松鼠的女帝呀。
栗子就在眼前,吃不掉,陳姝有點鬱悶,將這顆栗子又放回到紙袋裡,心道一會兒還得讓阿滿來剝。
這是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正挾著一顆剝了殼的栗子,陳姝轉過去,只見容鬱看著她,陳姝笑了,伸手接過了栗子,容鬱將陳姝面前的栗子拿了過去,一顆一顆剝開放在手帕上。
這情形,沈霽眼睛都直了,阿於提饒有興致地看著,可是看容鬱的時候有些不懷好意。
陳姝吃了兩顆,忽然後知後覺道:“你挖完了蘭花,洗手了麼?”
沈霽沒忍住,在一旁悶悶地笑了,容鬱抬頭,一本正經道:“移花之後淨手更衣,請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