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姊交握著裸露的上臂喃喃自語,那時我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氣而顫抖。學姊的側臉看來好像籠罩著一大片烏雲。
每個人都會離開,學姊待過的樂團也都消失了。學姊半開玩笑地把這些事說得洋洋得意,好像她一點也不在乎。
不過,如果真的不在乎——
就不會露出這種表情吧?
「……別擔心啦。」
聽到我這麼說,學姊慢慢地把臉轉向我。她的眼眸就像是融化的玻璃。
「這次應該沒問題,不會消失的。因為這個樂團是學姊自己召集的啊!」
「是這樣沒錯,只是……事情進展得太順利了,反而有點令人害怕。一想到夥伴終究會一一離去,又要孤單一人的時候,就覺得不安。明明只要不去想就沒事了,不過我卻已經知道了。人會很輕易地、非常輕易地就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然後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樣的事情一直重演,所以……」
「學……姊……?」
古學姊靜靜地把手放在桌子上那臺沉默的錄音機上,她的手似乎正微微地顫抖著。
「所以我決定不要一直停駐不前。不管是住宿集訓或是上臺演唱都擅自做決定,不管什麼事都要早一步採取行動……為了不在任何偶然的瞬間從美夢中醒來。」
我已經無話可說了。
人會突然地在某一天輕易地消失,這種事我也知道。我的一個親人也在我六歲的時候消失了,還有一個和我懷著相同的不安、過去曾是我父親的男人也被留在同一個家裡。
即使如此,我也已經想不出任何可以對學姊說的話了。如果那股總是自信滿滿地拉著我們向前的能量只是虛張聲勢和演技,那麼學姊完成這些事的力量本身實在是悲哀得無可救藥。
「真是不可思議啊……」學姊臉上浮現的笑容就像昭告黎明即將到來的微白天空。「我居然都說出來了呢,也許是因為放心了吧。說不定這次真的沒問題喔。」
「應該……沒問題啦。」
我只能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嗯,沒錯。我想我大概已經找到只屬於我的保羅了。」
那個站在學姊身邊的人……
了……你是說……梓瑩嗎?」
結果學姊一直盯著我的嘴巴,一抹實在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的微妙表情掠過她的臉龐。
那樣的表情最後轉化為傻眼。
「風雪同志總說你白痴啊反應遲鈍的……」
居然到處說我壞話,那家夥真是……唔,不對,我剛剛……說了什麼白痴的話嗎?
「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生耶!該說你敏銳還是遲鈍呢?你該不是假裝不知道吧?」
「呃,對不起,你是說——」
「保羅麥卡尼是『貝斯手』吧?」
「……啊!」
學姊的話不斷地在我腦中盤旋。我一時之間還搞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學姊手心的溫度覆在我放在桌上的手,我才終於搞懂。
「呃,那個……不,不過……」
「下過——什麼?」
學姊把臉湊了過來。古學姊的笑容逐漸回複平時的遊刀有餘,反而是我好像被什麼吸走了能量般狼狽不堪。
「可、可是我貝斯彈得不好……」
「嗯,這我知道。為了成為我的支柱,你還得多練習。」
「我也不像學姊那麼會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