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是少數不為所動的人之一,她懶得理會這些,只略提了提聲音,問向同樣冷漠視之的羊大娘:“大娘不妨給我們說說這有緣的標準,好讓我們尋個門路。”
聲音不大卻清晰,在眾人的嘈雜之上隱隱有壓過的氣勢,幾個剛剛還吵得面紅耳赤的人冷靜下來,也後覺這場爭執莫名其妙,大家都收了聲專心聽那公孫大娘說話。
公孫把眼睛往林菲身上上下掃視了一遍,問道:“請問閣下是?”
林菲隨口胡謅道:“在下不才,在賢都經營一家當鋪餬口為生,尚未婚配,聽聞霓凰大名,甚傾慕之,故而前來一試,或許撞了大運,成了這位姑娘的有緣之人也是平生喜事。”
眾人鬨笑:“不過是個當鋪老闆,白日做夢吧。”
公孫卻問:“閣下當鋪字號為何?”
林菲一愣,這個確實她沒放在心上,也沒記住,於是含糊答道:“就是春山樓對面那一家。”
“我聽聞閣下在賢都城裡是有名的‘鐵公雞’,當物有進無出,昨日卻聽聞閣下廣施財源,幾乎到了傾盡家財的程度,不知這又是為何?”
林菲想了想答道:“在下不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人生得意須盡歡,千金散去還復來。”
這話一出,有些人還沉浸在嗤笑之中,但很多人卻為這簡單兩句裡的豪氣怔忡了片刻,竟不能相信一個外表如此不起眼的當鋪老闆口中說出。公孫沉吟不語,再度審視了一番,轉而笑笑道:“閣下境界,令人佩服。但我們現在要言歸正傳,能答對我問題答案的人,才是這枚焰羽的有緣人。”
“問題就是:一生之中最為兩難的時候在哪?大家不妨把答案寫在紙上,稍後呈報上去後自然結果見分曉。”
公孫大娘說完便讓侍衛分發了空白的花箋,讓人寫完後便投入花籃之中。
林菲接過紙筆,突然猶豫了,稍後便趁著眾人不備,把空白花箋團了一團,扔進了花籃裡。她幾乎是逃一般離開了星月樓,向著鋪子的方向快步離去。
一生之中最為兩難的時候,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她怎能不記得,便是她得知白晥在無根冰原活著她在熾升館的屋簷上喝得酩酊大醉的那個晚上。那個晚上她喝了半窖美人的藏品,還調戲了美人,之後便開始了逃跑大計。
曾經在雲澤的無數個日夜,她覺得自己當初遠離一切的決定是正確的,可如今她又不得不回來,與這些往事一次次相遇、衝撞,若這些也是註定的呢?她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在豔陽高照的大街上突然抱住了胳膊、靠了牆角蹲下去發抖。
她現在顧不上那枚焰羽了,滿腦子的想法是見到渚淼,只有他真實地站在她的面前,才能給她一點安慰,所做的一切不是毫無意義的逃避,她不是轉輪裡的倉鼠,多少個日夜了仍如陷噩夢般地在原地踏步。
“渚淼!”來不及進門,她急匆匆地喊道,滿心以為渚淼會第一時間焦急地迎上來。
門口的櫃檯空無一人,整個店鋪也靜悄悄的,彷彿所有人都離開了。
想到冥姬,林菲的心底一沉,迅速地走入後院用眼光搜尋一圈,院子當中石桌上的茶盞仍在,沒有打鬥的痕跡,林菲摸了摸餘溫,猜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才會迫使他們早早離開。若是尋找冥姬的人,料想應該會有爭鬥,她先前猜測冥姬是看中了這當鋪夥計的身份才會跟來躲藏,可一個當鋪夥計有能耐潛入國師府,這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這個淺顯的道理冥姬只需要想一想就會明白,所以是否冥姬對渚淼下手、挾持了他?
她立刻心急如焚,向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