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君卻沒有放手。
“水府之中,有何不好?偏要心急火燎,去塵世之間翻滾,弄得一身泥濘。”
他好像也有幾分火氣,眼神複雜地看著沈約。
“上次如此,如今也是。”
沈約聽完這話,卻不知為何,有點委屈,但仍是不敢造次,一五一十地說道:“當年,若不是師父要解散學堂,弟子大概還能在水府待上更久罷。
我也聽駿臺說了,往年水府私學,可是一辦便是三年。”
“若是那日,你不曾翹課不來,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他語氣平淡,一如飲水。
沈約卻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的男人。
“師父,你說這件事還都要怪在我頭上了?我,我,我是想要離開水府,但不想要的是這等結局。”
“可我不想你離開。”龍君抬起頭。
一時無言,沈約不知說什麼好,只是頹唐地坐在椅子上。
“世途叵測,你踏上山門,降妖除魔,一世風光,都非我所願。”
沈約默然。
他踏上仙途之後,何嘗不想做個一世安寧的田舍翁,侍奉父母,待得五十載春秋,含飴弄孫,不能複知仙事。
他要的不多,從剛入龍宮,便是為了衣食無憂。
待得少年得志,則是揚名天下,風光無二。
他總與他想得不謀而合,卻不知為何,兩人所作所為,總是那般背道而馳,沈約沒來由地一陣厭惡。
他勃然抓過筷子,在小菜裡挑挑揀揀,一副惱怒的模樣,卻偏偏發作不得,只得放下筷子,又去飲酒。
一連幾杯下肚,直把桌子碰的微微搖晃。
面前的男子嘴唇動了動,沈約卻趁著三分酒意,先行說道:“我去過九嶷。”
男子抬了抬眉眼。
“我瞅見了你,你卻沒有看到我。”沈約笑了笑,有幾分苦澀。
“我若不是為了不讓你們家裡生出齷齪,為何會來上那般一出?你卻要歸罪於我。”沈約恨聲說道。
面前的男子一言不發,雙手放在桌下。
沈約一朝出氣,也不再瑟縮,他抓過一壇風生,滿滿澆灌上。
高高舉起,輕言道:“為我觸怒龍君,誤了龍君之意,自罰三杯。”
“一敬龍君,起於草莽,盛譽十年,盡皆因你。”
他一口飲盡杯中酒,搖晃壇子,卻是空空如也。
他伸手一抓,將龍君身旁那壇尚未開封的湖中春取過,一掌拍開封泥,也不顧溢位,滿滿一杯。
“二敬水府,師長禮樂,道術通玄,不曾孤獨。”
龍君看著自己曾經的弟子,又是一口喝盡了酒水,卻不為所動。
“三敬龍二,垂髫童子,幸得佳人,一點靈犀。”
他商磋再三,終究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