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彷惶惶,猶如飄在人間的飄絮,真要說起來,更像是三分厲鬼!
他終其一生都不會有大妖物移山趕嶽的大神通,隨著年歲的增長,也會漸漸變得與人類不同,生就白發異瞳,已是最好的明證。
李練兒只覺得自己周身一陣寒意,他極盡全力,將自己縮成一個猶如嬰兒一般的模樣,腦海之中,無數人聲嘈雜不堪。
“小怪物!”
“孽障!”
“不祥之物!”
“如此之人只會帶來不詳,殺了吧!”
“我石家懸壺濟世三代,為何會出這等妖物!”
“石家滿門清譽,就毀在你們娘倆的身上!”
“愧對列祖列宗!”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老爺,練兒留不得!”
……
如潮水一般的聲浪,不斷沖刷著李練兒的腦海,直要將他逼瘋了去。可正當這時,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既然你娘生了你,不顧家裡反對,也不管別人的眼光,你活得痛快就好了。”
他滿眼淚目,抬起頭,那個身著鴉青色道袍的少年道人嘴角含笑,他的處境可就沒有那般痛快了。
荒村之中,明月高掛,狂風漫卷,沈約被無數道玄黑色的氣流緊緊裹在裡頭,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將整個少年像是老鷹捉小雞一般提拎了起來。
“這一看就是太平道的手筆,盛金楠都涅槃了,還要折騰小爺我一手,也忒不厚道了,涅槃……涅槃……”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有幾分苦澀。
他那年親眼見到那個看上去與他年歲相仿的少年,在烈火與驚雷之中化作一道飛煙。
如何能想到那個與他只有一面之緣的少年,居然還能在十幾年後與他生了瓜葛。
他神色怔怔,似是想起了往事,多少有些扼腕。
盛金楠倒是搞邪教死的,自己什麼都沒做,都快成了天字第一號的道門禍害,這哪兒跟哪兒啊。
“你生而為人,自然不知我等苦處。”遠處倒是傳來小公子悽然的笑聲,只是已不如剛才那般絕望。
沈約倒是有點慚愧,自己剛才到底是說了重話。
“呃,我說李公子,我有個義子,與你乃是同族,他生於草莽,過得日子與你相較更是不堪,你好歹是錦衣玉食伺候著長了十幾年,
我那無常孩兒六七歲的時候,還在街上乞討,吃著餿掉的臭包子爛饅頭,且絲毫沒有什麼怨言。”
沈約頓了頓,看了看自己的處境,苦笑道:“我倒是不曾護他周全,那孩子,不知道那孩子如何想,但他行走世間,斷然不會與你一般,自哀自怨,
他走前與我說,無常行的坦蕩,父君不必為我滿腹愁緒。
你瞧瞧,往日滿嘴三句不離問候別人祖宗的狗兒子,反倒是變得文縐縐的,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告辭出了門去了,此去經年,一別三載,不見他許久。”
隨後,他一振衣袖,自他的衣袖之中飛出無數紛飛的符籙,在空中無火自燃了起來,空氣中爆發出一陣陣厲鬼的哀嚎。
似是拼了命從他身邊溜走一般。
沈約長舒了一口氣,從半空之中緩緩落了下來,他覺得一陣腰痠背痛,太虛閣上受的傷還沒好利索呢,本想著退休養老,見義勇為,把這兒的牛鬼蛇神打掃一番。
沒成想,還吃了個悶虧。
他剛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