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半個月前濟恆便像是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一般,他開始十分容易動怒,我一開始只當是他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你才變得這般失控,可卻慢慢發現有時和他說話,半刻前說過的話,半刻後他便忘了,我特意試探他,發覺許多熟人他都已經認不得了,我試圖提起你的名字,他霎時就變得滿是戾氣,似是聽到了仇人的名字一般。”
“我也猜想過他是不是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有時他又和從前的性格一般無二,讓人摸不著頭腦,本是想著今日早些過來看他,若他還是那般狀態的話,便帶著他去找那位最近小有名氣的道長看看。”
老闆將話說完後許昀靜默了片刻,而後道:“多謝趙哥這半年來的照顧了,我已將神醫請來了,便不再勞煩你去請那位道長,不過那神醫好安靜,不喜不熟識的人前來打擾,來日濟恆好了,我們第一時間便會下山來瞧你。”
老闆點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許濟恆,“那我這便走了,你們,多加註意。”
許昀硬是擠出了一個笑,道:“麻煩趙哥了,我身體不太方便,便不送您了,請見諒。”
老闆前腳離開房門,許昀便即刻變了臉色,他掙扎著下了床,緩慢的撫上了許濟恆的臉,隨後便像是定格了一般,不再有動作。
片刻後,顧琛終於進了屋。
他沒有問什麼旁的,只道:“他被魘住了。”
一正常人忽然變得不似往常性格,連身邊人都記不住,卻在提起某一人或者某一事時渾身遍佈暴戾之氣,那麼極有可能是有人對他的魂魄動了手腳。他聽師傅提起過,從前有人為了操縱人心,便開始大規模的提煉人的靈魂,篡改他們的記憶,使得人們聽令於他的命令,就像養了群形式走肉一般。
可這樣被提煉完成的人卻又區別於尋常的行屍走肉,他們有自己的思考,平常看上去和普通人一般無二,隱匿在生活之中如往常一般繼續生存著,直到控制他們的人開始發號施令。
造成許濟恆這般樣子的人沒能夠到直接提煉他靈魂的那種境界,他或許只是是利用某種邪物在許濟恆身上施上了咒語,再給他下達了一個命令,命令完成後,那被施咒之人便會徹底被魘住,若走不出來,可能再也清醒不得。
許昀終於有了反應,他抬頭看向顧琛,眼裡印著紅痕,看似冷靜道:“如何才能讓他自己從魘走出來,那碎片可...”
顧琛冷然道:“你若如此不惜命,用碎片的力量加持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不知怎的,傅如斯從顧琛冷漠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厭惡和輕鄙,許昀不再說話了,又看向了一邊毫無反應的許濟恆。
他忽然握緊拳頭,眼底帶著恨意,他咬牙切齒道:“那道士,定是那道士!”
顧琛在許昀說話間已經關好了門,他簡單布了個陣,從錦袋中拿出一根普通簡陋的紅燭點燃了,他將紅燭放置在桌上,而後走向許濟恆半蹲下來,伸手點了下他的眉心。
再起身時,傅如斯看到他們正立於一片混沌之地,眼前一晃而過的許濟恆的身影,許昀下意識便要去追,顧琛一言不發的摁住他的肩頭,許昀轉頭看了眼顧琛,咬著牙,自覺不動了。
面前的許濟恆變成了五六歲時的孩童模樣,他被人牽著手,一臉懵懂的看著眼前被蓋著白布的兩具屍體。
傅如斯又看了兩眼他門三人此刻置身的環境,依舊是混沌不清,許濟恆雖然彷彿就在他們面前,可週身卻又是另外一處環境。
傅如斯遲疑道:“這是,夢境?”
顧琛道:“他的魘。”
夢魘不同於夢境,夢境中他們真實存在於其中,所有的感受都無比真實,而夢魘中,他們置身於事外,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完全屬於另一人的。
入夢境是意外,而如今他們走入這魘中便是為了找到其人究竟被夢魘在了何處,幫他從中解脫,即便到最後那人走不出來,對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一旁的許昀就已經呆愣住了,傅如斯應了聲,鼻尖似乎聞到了紅燭燃燒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