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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整。
阿諾坐在沙發上抹眼淚,聽見身後響起開門聲,回頭一看,就看見戰庭聿欣長的身影站在門口。
他還是跟以往一樣,穿的是黑色的衣服,短短三天沒見,阿諾感覺戰庭聿好像瘦了好多,這麼看著,還很憔悴的樣子。到底是生病,還是因為子惜。阿諾想,這個問題的答案,除了戰庭聿自己,誰也不會知道。
阿諾擦擦眼淚,紅著眼圈站起來,“先生……”
戰庭聿神色淡然的掃了一眼她哭紅的雙眼,“朱鴻呢?”
“朱先生在外面打電話。”
話音剛落,朱鴻就從外面推開門走進來,手裡還握著電話,螢幕還沒熄滅,確實是剛剛結束的通話。
戰庭聿盯著他的手機螢幕,因為隔的有點距離,看不太清,可他還是下意識的脫口問:“誰的電話?”
朱鴻愣了一下,因為先生從來沒有問過他這種型別的問題,不管他跟誰打電話。隨即便反應過來,回道:“城東那塊地,被譚青買下了。”
戰庭聿眼中的那一絲絲希冀頓時破滅,“收拾一下,回寒城。”
“現在麼?”
“嗯。”
三個人各自收拾各自的行李,阿諾收拾完了還想去給戰庭聿收拾,結果她推著箱子出門,戰庭聿和朱鴻兩個人已經等在外面了。
三人一起出了酒店大門。
酒店前面就是大片的粉色櫻花樹,這是進入酒店的必經之路,櫻花之路。
櫻花,他最愛的花種,小的時候不愛,具體也不知道從哪天,忽然就愛上了。覺得這花好看,更像是代表著某個重要的記憶,只是他好像不大記得了……
阿諾無心賞花,朱鴻的注意力全程都在戰庭聿的臉上,這是他跟著先生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挫敗無奈這種情緒。柔弱的人柔弱起來,並不足以令人心驚,反而是一向堅硬如鐵的人,忽然變成這樣,會讓人覺得嘆息感慨,也覺得有些難受。尤其他跟著戰庭聿一起打過天下,多少次一起從絕境中成功脫離,這是過命的交情。對朱鴻來說,也格外的珍重貴重。
所以,阿諾可能還不能有多少感受,他卻是最能貼近體會戰庭聿此刻內心的那個人。
先生當初有多冷心的算計顧家,算計顧子惜,如今顧子惜離開,他的心就有多千瘡百孔。
他明白的,他都明白的。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讓先生高興一點,才能讓他儘快的恢復到以往的狀態。
一陣風襲來,驚擾了枝頭的櫻花,有簌簌粉色落下,落在他黑色的西裝上,落在他的頭髮上。夜風拂動送花香,空氣中溢滿了那淡淡的味道,令人沉迷。忽然,戰庭聿的視線落在某處,表情驀地一僵。
在那漫天飛揚的粉色世界中,有一抹大紅色隨風飄蕩,是那麼的顯眼刺目。幾乎一眼,他就看見了那根系在枝頭的繩子。
他神情之中露出了一絲驚愕,抬腳疾步走了過去。那棵枝椏剛剛好到他肩頭,他一抬手就能握住那條紅色的絲帶,藉助著旁邊路燈的光輝,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見了被紅繩繫住的那一塊,有個明顯的摺痕。
那摺痕實在太深了,即便是有人用繩子將之繫上,也不可能再連到一起去了。樹畢竟不是人,骨頭斷了接一接還可以長得好……
這一瞬間,有什麼在戰庭聿的腦子裡飛快的一閃而過————
“斷都斷了,還包紮?你以為樹根人一樣,骨頭斷了,接一下就能長回去嗎?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