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將手中的紙條交給子惜,含淚說道:“太太,以後您還會回寒城麼?”
子惜伸出的手指微微一頓,“或許會,或許不會了。”
阿諾垂下眸子,牙齒咬住下唇,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我只希望您能過的好。”
子惜看著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最後給了她一個擁抱。
阿諾一直抓著子惜的手,送她出了酒店大門。
站在走廊的臺階上,入目是滿目粉色,只是跟那天來時的景象大有不同。三天前的那一場暴風雨,席捲了整片櫻花樹林,樹梢的粉色櫻花都多多少少留下了淺淺的傷痕。地上落英繽紛,滿地粉色,彷彿在倒映她此刻的心境:滿目瘡痍,無法直視。
瘡痍是過往種種,無法直視是因為她此刻的內心,矛盾又茫然,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子惜路過一棵櫻花樹身邊,抬眸看見枝頭,一根樹枝斷裂垂下,隨著微風輕輕的搖晃,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一般。
她停了下來,問酒店裡的服務人員要了一根紅繩,輕輕的拾起那截只剩下一小截還連著的樹枝,抬起讓它與大樹本身相連,而後用手中的紅繩繫上,手指輕撫過枝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希望你還能活過來。”
最後看一眼這滿世界的粉色,子惜拎著行李箱,沒有讓朱鴻送,自行離開。
——————
朱鴻伸手推開戰庭聿臥室的門,室內光線暗淡,他站在門口能隱約看清靠坐在床頭的一抹黑影。
默了默,他緩緩開口,“顧小姐走了,她留下了這個。”
朱鴻手裡握著的是一個紙袋子,裡面厚厚的,裝著的是那一沓現金。該是她的東西,她全都帶走了,不屬於她的,她倒是一分都沒多拿。
“……”室內,看不清戰庭聿的臉上是何表情,也無法辨別他此刻的神色。
朱鴻在門口靜靜站了片刻,房裡的人都沒有說一句話。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打算轉身離去。可就在這個時候,從黑暗中傳來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彷彿泣了血,聽著叫人壓抑的難受。
朱鴻心口堵的慌,搖頭,“沒有。”
“……”又是片刻的靜默之後,那道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她……有沒有說以後去哪裡?”
“……沒有。”朱鴻大概是怕他失望,回答完又補充道:“不過她留了阿諾的電話,說找到地方落腳就跟阿諾聯絡。”
“嗯。知道了。”
朱鴻彎了彎腰,關上門離開。
最後的腳步聲消失在耳邊,周圍湧過來的是無盡的安靜,靜的讓人頭皮發麻。
心口的位置一次又一次的痛起來,他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那瓶止痛藥,將裡面的藥片全都倒在掌心裡,和著涼水就這麼嚥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藥好像對他並沒有什麼作用,每次吃了心痛的感覺都沒有緩解。這次也一樣。
一下子吃了幾十片,可那刺痛感卻還是那麼的強烈,強烈的像是要震碎他的心臟。
戰庭聿的手,緊緊地攥著那個藥瓶,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是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
顧子惜,你當真走的這麼瀟灑麼?
也好,也好。你心心念唸的外面的天空,你去吧。世界牢籠的大門已經開啟,你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吧,去做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