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有大亂啊...”張堂昌默默地摸了摸胡茬,“這巡檢,必然不是在城中被下手的,定是他出巡外處的時候,路上遭了劫。九品出行,雙人轎,四護衛,官服完好無損,要麼就是猝不及防,要麼就是敵眾我寡,束手就擒!我推斷,敵眾我寡的可能性要大些!”
張堂文驚詫地看著張堂昌,心中暗暗嘆道:這兄弟到底醉了沒有?
張堂昌冷笑著站起身,笑了笑,“哥哥,聯防隊的人和槍,還得留著,甚至還要增加點,我約莫著,南陽府要出大亂子!”
“什麼大亂子?”
“災民過境,咱們尚且留了幾百人在鎮子上,那些杆子呢?裕州失槍五十有六,除了咱這收繳了十幾杆,剩下的呢?杆子,也有稱王稱霸的雄主啊!”
張堂昌瞧了瞧張堂文臉上的驚愕,不由抿嘴一笑,“時至今日,我才弄明白一件事!”
“何事?”
“論經商賺錢,我不如你!論人情世故,我更是遠遜於你!”張堂昌舔了舔嘴唇,輕笑道:“但畢竟人各所長,舞刀弄槍,你不行!留神這些細枝末節,洞察危機,我,比你強!”
張堂昌笑著站起身,把油亮的大辮子向後一甩,“張家掌舵,還是你來,兄弟我,就負責保家衛國吧!衛國,有點大了,我就護住咱這一畝三分地,就行了!”
說到這,張堂昌長嘆了一聲,“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從淮軍中出來,不然混到如今,怎麼也得是個統制,協統什麼的!”
張堂文失聲一笑,“你倒是想的通透,既是如此,便隨你,張家賬上的現銀,我每旬分你一份,聯防隊,抓在你手上,操練好嘍!”
“得令!”張堂昌作勢躬了身子,“如今這年月,靠誰都不如靠自己!災民過境三五月,官府一點反應都沒有,便是鬧了瘟疫也是咱們出面擺平的!什麼嘉獎通報沒等來,招搖過市勒索錢財的假官倒是來了一個!”
張堂昌冷笑著掏出了腰間別著一把銀閃閃的手槍,“我終於知道漢口那群亂黨為什麼要在各地作亂了,這世道,不換天,是真的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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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堂文抿著嘴打量著張堂昌,心中也是彷彿打翻了醬料鋪子,五味雜陳。
其實,似張堂昌這般心境轉變的,又何止他們這些人。
小到販夫走卒,耆老稚童,都在哀嘆國運之衰,民生之苦。
重壓之下,必起紛爭,暴利驅使,定有莽夫。
這一年的河南,在魯山,陝州,汝州,鄧州,舞陽,淅川等地,群盜並起,賊寇搖旗,土匪肆虐之風再次死灰復燃,包括南陽鎮總兵謝寶勝在內的河南兩鎮再次面臨著艱鉅的挑戰。
這一年的賒旗鎮,水系瀕臨枯竭和鐵路運輸日益繁盛導致商路日漸東遷,災民圍城以及疫病的威脅更是讓人倍感壓力,而南陽府當權者的失位和當時官吏對黎民疾苦普遍的無視,最終導致了賒旗鎮這個昔日車水馬龍的水陸碼頭,一點一點步入了遲暮。
沒有人希望看到故鄉日益淪落,但想要逆轉歷史的車輪,卻不是幾個早開慧眼的先驅者,可以做到的。
這一年的張堂文,四十有三,張家傳統的茶鹽行、運載行徹底收官,張家的頭面變成了東裕街上佔據半邊門面的糧行和糧油街上各佔兩三處宅子的酒坊和醋坊。
這一年的夏老三,二十有六,不再是那個走街串巷的挑貨郎,搖身一變成為了駐守漢口的大清帝國新式陸軍第二十一混成協四十一標三營的營副。
這一年,是宣統二年,公元1910年,距離歷史車輪那新的拐點,還有一年。
這一年,是庚戌狗年,下一年的干支,名為: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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