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賒旗的馬車上,張堂文終於熬不住昏睡了過去。
待車頭到了張家大院門口,挑簾去叫的時候,張堂文正蜷縮在車廂一角,酣睡得全無知覺。
車頭正不知該如何時,院裡的張柳氏正好瞧見了,三兩步上前來看,連忙止住了車頭的舉動。
張柳氏示意車頭先退下,又從門子上喊來倆人輕手輕腳地把馬就近栓了,取了幾塊半截方磚墊在兩個車軲轆前後,讓車平穩的紋絲不動。
一切安排好,張柳氏也不敢上車陪著,便讓丫鬟取了長藤椅,就近坐在老樹下,靜靜地等著張堂文醒來。
已是入了夏,枝頭的蟬鳴隨著日頭高升,愈發的響亮。
張柳氏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四下張望著,喚過幾個下人便要扶梯上樹去趕那些鳴叫之物。
正折騰著,張堂昌從斜對面自己院裡出來,瞧了個正著,便扯著嗓子問道:“嫂嫂這是做什麼?若要取蟬蛻,怕不是要等晚些時候吧?這正當午的,別曬壞了嫂嫂!”
張柳氏連忙揮舞著手中的方巾,示意張堂昌小些聲。
張堂昌卻是會錯了意,還道是張柳氏喚他過去,連忙小踮腳地跑上前去,小聲說道:“嫂嫂有事喚我?”
張柳氏不得不低聲解釋道:“你哥哥車裡睡著,我怕吵著他...不妨事!”
張堂昌一愣,看向車廂裡,心中不免泛起一陣無名酸,聲音也不自覺地又抬高了些,“我道是嫂嫂有事喚我,原來是怕打攪了大哥的清靜!”
這一嗓子,倒是把張堂文從夢魘中給拔了出來。
張堂文舔了舔了乾澀的嘴唇,吃力地支起身子,剛睡醒眼神都有些不好使了,努力分辨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已經到家了。
“到家了?”
“到家了!”
張柳氏扶著張堂文下了馬車,張堂昌冷哼了一聲別過臉去,張堂文自嘲地笑了笑,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口乾了,讓他們取些水來!”
張柳氏伸手拉住轉身就要回院的丫鬟,笑了笑說道:“灶上有我煮的酸梅汁,我去取來給你添幾塊冰!”
張堂文看了看張柳氏衝著張堂昌那邊使的眼色,會意地訕笑著應一聲。
“老啦,身子骨也不行了,坐馬車都乏的很!”
“說的比我年長多少似的!我看你是馬車坐習慣了,惰的了!”張堂昌沒好氣地接過話來,不耐煩地將辮子甩到一邊。
“廖啟德...”
“沒走呢!”
“說什麼了?”
“還不就那回事!”
“要合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