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掛著溫婉笑意,福了一禮,隨即撩下額前碎發,便輕快地走去櫃臺取號牌。
那樣活潑的生命力,跟外頭明媚肆意的春光似的晃眼,叫人瞧了真高興。
然而接下來的話就不那麼溫婉了。
虞蘅回來,晃晃手裡的五色流蘇絡子,偏頭笑問:“給郎君繫上吧?”
真不怪她促狹,那些官眷娘子們多喜歡這流蘇絡子啊,兌了日期後,還將號牌取下來,單單佩這絡子。竇通判的夫人,便是這間店舍的主人,甚至還與她多要了兩條去。
其實便是本朝男子,也多的是戴花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可惜,這精緻彩縷打成的花繩絡子,謝詔只看了一眼,便道:“元六拿著吧。”
“真漂亮!”
元六笑呵呵地接了過來,系在自個腰間的錢袋上,墜兩個小鐵鈴鐺,行走間丁零當啷,清脆得很。
謝詔聽見這聲響,覺得怎麼那麼耳熟,一低眼,果然瞧見她腰間赫然也繫著這樣一根絡子,還不是獨獨只系這一根,有墜了珍珠流蘇的,飾樣更華麗得多,打絡的手法卻如出一轍。
虞蘅送二人出店門,站在門口提醒:“二位別忘了傘。”再福一福,算是道別。
不知道是否她上回惹惱了對方,總覺得對方今日格外淡淡。
待走出一段,元六身上還丁零當啷響個不停,路過的行人都引首好奇,還有穿著鮮亮春衫的小娘子,上前來問他“從哪買的這樣好看絡子”,謝夫人院裡的小婢也都圍上來,喜得不行。
與謝夫人回了話,回到自個院裡,元六喜歡是喜歡,卻怕阿郎覺得心煩,於是請示地問謝詔:“奴還是將這繩絡摘下來吧?”
不過他私心裡覺著,他家二郎還是會叫他繼續帶著的,誰叫他倆自幼的情分呢!
謝詔瞥他一眼:“那便還與我,莫弄丟了。”
“哎!……哎?”
元六瞪眼,不至於吧二郎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拿來。”對方已然伸手。
元六摸著腦袋,卻摸不著頭腦。手上去解那繩結,嘴裡還在抗議:“方才不是自個不要麼,現在又看上人家的……哎喲!”
腦門被書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囉嗦。”謝詔嫌棄他,“你到外間去,換吉雙進來。”
元六很是不服氣,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嘀咕,“我才不囉嗦,是阿郎自己心不靜!”
謝詔一愣。
“心靜了,自然便清淨了……”
他心不靜?
換了吉雙進來,聽說元六惹得阿郎不快,先小心翼翼覷眼他神色,見還好,於是試探笑道:“說來,王郎君、裴郎君幾人今日也都考完了吧?”
謝詔一副“與我什麼幹系”表情,不管,只做自己的事。
元六在外邊聽得急跺腳,這笨吉雙!哪壺不開提哪壺!阿郎不高興還能因為什麼?
吉雙卻不以元六的方式為然,難道閉口不提,阿郎就能記不起來?
那除非他日後再不與王、裴家郎君見面,否則不過逃避一時罷了。
“真稀罕,這兩位郎君那樣跳脫的性子,這幾月竟然也很能沉得住氣。”
謝詔默了很久,久到吉雙與元六都以為他不會理了,終究開口:“他二人天資不差,此番用了功,不愁榜上沒名。你去照著府裡過往禮單備一份厚禮,屆時放榜,給他們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