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沒說便沒說,只瞧他身上衣裳,都是好料子,便知道非富即貴。
崔媽媽嘆一口氣,又開始了老生常談:“這些個男人,但凡有值得誇贊的,都不必旁人打聽,他們自個就能宣揚得滿世界皆知,此人不肯說,多半有甚麼見不得光彩事,興許家中娘子格外善妒,若被發現,連累得你名聲……阿雲吶,你待他可莫要用心,當心被蒙騙吶。”
崔媽媽當然不是擔心蘇靜雲,而是敲打她,才在這兒危言聳聽。
其實也算不上危言聳聽,流連妓館的男子,哪裡有好的呢?
蘇靜雲抿抿唇:“媽媽,我知道。”
她當然不會把贖身的事寄託在別人身上,崔媽媽不知道的是,她自己早已偷偷攢下有幾十貫錢了,只是離贖身還很遠。
要說她現在的日子也算是優渥了,衣食無憂,吃穿都好,與客人打交道,齊臨還是很君子的,不似有些客人藉著醉酒,總想揩油。
眼下的妓館,門前不點紅燈的,似天香院、撫梨苑這般,算高等,娘子們見客只需伴座,說說笑、賣賣藝,兼賺些酒水賞錢,但客人的素質差異還得看個體。
當然,能做到行首位置,自然受人尊崇得很,某位客人見或與否,決定權都在自身,也很好。到底蘇靜雲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受過教養,總想著恢複自由。
在那之前,她還得先當上行首,才盡可能自由些。
眼看著中秋要到了,齊臨又想接蘇靜雲出去,卻被其告知,那日不得空。
“靜雲要去哪裡?可是有別的客人先約好了?”齊臨忙問,“對方付了多少訂銀,我可以多加一些,與對方說清。”
蘇靜雲解釋:“不,不是客人,是……朋友。”
齊臨又問:“朋友是男是女?”
這便有些超出尋常客人與樂戶娘子之間的關繫了。
蘇靜雲瞧他一眼。
對方溫溫然笑道:“靜雲的朋友,定是位豁達小娘子。”
蘇靜雲到底告訴他:“便是臨郎愛吃那家腳店的店主。”
齊臨“唔”一聲:“虞記。”
中秋節前一日,虞記迎來位出手極闊綽的郎君。
這位郎君來了,徑直點水八仙,“要個炒三鮮,雞頭米、蓮子與藕,再要個蓴菜羹。”
其餘的,還要了燜鴨子與糟鴨掌,上來便先付了一錠銀。
這熟悉口味,還有熟悉的闊綽,虞蘅挑眉,問阿盼:“你送菜那麼多回,可見過蘇娘子那位客人?”
阿盼搖頭,蘇娘子在前,誰還看客人!
何況她沒回去了,也只是隔著屏風說兩句話而已。
“行吧。”
虞蘅照常給他上,對方吃過也沒說什麼,便走了。
虞蘅提前早早地關了店門,掛上中秋歇業一日的牌子,便開始準備起明日的酒選單子。
阿盼說,蘇娘子那有很好的桂花蜜酒,香氣馥郁,入口柔順,那又省了心。
她操心的是魚。
她託人買了兩條鰣魚,這魚汴梁不産,是從別處引進的,出水即死,要想吃上活魚,可真是高難。兩條便花了她大幾貫錢,還是蹭的別人大船才有。
這時節不是鰣魚季,本就少,她怕明日送來的不新鮮,或者萬一中途死了,錢去了菜也打水漂。
好在魚沒死,只是有點沒精打採而已。
虞蘅舒一口氣,不精神沒關系,當即摩拳擦掌,給魚來了個深入細致的馬殺雞,立馬便精神抖擻——
鱗片精光,內髒全無,可不精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