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鍋冷爐,蒸籠上只剩一點餘溫,就連平日飄在頂上的的青布小幟都收了起來。
小廝焦躁了些,卻不是完全不講理,怒氣頓時轉為沮喪焦急:“這可如何是好?”
虞蘅自顧收拾東西,一邊道:“客人不急的話,明日早些來便是。”
不急怎麼不急?小廝剛想搬出王小郎身份壓她,卻又想到小郎因上次自己借王家名頭在外橫行霸道事惱了自己,近來很是冷淡,又不敢了。
小廝一屁股在路邊坐下,連聲哀嘆,背影幽幽的,看著還真可憐。
想來他也是替主人跑腿,沒買成,回去指不定挨氣受。
虞蘅走出幾步,到底翻了自己一個白眼,又停下。
“您隨我一道回去取吧,面跟餡都有,只現包現蒸有些久。”虞蘅無奈地彎一下唇角。
這是想起來上輩子打工的自己,發了回善心。
那小廝幾乎蹦起來:“果真?”
應是怕她反悔,立刻答應道:“多謝娘子了!”
見她帶了個陌生男子回來,阿盼嚇了好大一跳!聽了來龍去脈後,依舊警惕地看著對方。
虞蘅本也沒想讓人進家門,就叫他在巷口等著,一會自己再送出來給他。
那小廝哪有不肯的,千恩萬謝,又不放心囑咐:“我家小郎與好些小郎君同聚,做得好,另還有賞錢,可切莫敷衍了事。”
雖是大宅門裡的人再正常不過的叮囑,阿盼仍舊頗不爽:“你這人話怪多的哩!”
被虞蘅拉到廚房幫忙,嘴裡還在碎碎:“這麼神氣,有本事別來買我們家饅頭呀。”
虞蘅戳一下她發髻:“少說話,人付了銀錢的。”
阿盼“嘁”一聲,表示對這點仨瓜倆棗很看不上。
虞蘅摸摸口袋,沉甸甸的真銀兩。好吧,對不住,也不完全是她發善心,對方給的實在太多了啊。
這樣的加班加點加急單子,手邊湊不滿規規整整的材料,便有什麼用什麼。
湊了一食籃子口味各異的大包子,表面看上去又都一樣,吃起來有種開盲盒的驚喜。
收了重金,虞蘅還有些不好意思,將砂鍋裡剩的沒人動過鹵肉拿來做醬肉饅頭,入口鹹回味甘,肥瘦各半,有點後世叉燒包的味道,愛甜鹹黨應當會很喜歡。
又想著那小廝應當也沒顧得上吃飯,便單獨分了兩個大肉包子出來。
小廝接過食籃,再次千恩萬謝,發現竟然還有自己的份,一下愣住。
虞蘅擺著手道沒事:“抓緊回吧。”
小廝滿臉複雜,半晌憋出一句:“上回不該那樣沖撞娘子,回去後,阿郎已經訓斥過奴了。”
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罪行,犯不上原不原諒,自己更不是判官。虞蘅看他年紀比阿盼還小,又感念在那好幾兩白銀的份上,到底多一句嘴,勸他日後莫再沖動,沒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小廝總算拎回來食盒,小郎君們的飯席已經過半了。其實這會距他出去跑腿才不過半時辰,只是大夥年紀小,又不喝酒,吃吃菜說說笑,是很快的。
小廝緊趕慢趕,原以為要被大丫鬟訓“怎的這般慢,可是偷懶耍滑頭去了?”卻沒想並無人問責他。
王融見他買回來饅頭,很是高興,大聲介紹:“這便是今日我說那家豕肉饅頭,是真好,我昨日吃撐晚睡,今日起遲就是因為這,你們不信便嘗嘗!”
與王融同書院的幾家小郎君,家中長輩莫不是朝廷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他如此直白誇贊的豕肉饅頭有些嗤之以鼻,彷彿吃了便是掉價,淪落得與那些平日只吃得起豕肉的庶民一般身份。
但也有還與王融一般被家裡寵得沒邊兒,心性單純,毫不芥蒂這些的,伸手就拿:“我倒嘗嘗!”
還有開玩笑的:“若不好,你便獨自將這幾十個大饅頭吃了,我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