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著謝緩,聽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話。這個人明明病得那麼厲害,身子弱得彷彿河邊最柔軟的柳樹枝,也不知他憑什麼說這些話,他又拿什麼去討回來。
段嚴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悶悶地堵得慌。
他下意識又開了口,半是譏諷半是取笑。
說道:“謝鬱離,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聰明?”
哪知道,坐在他對面的謝緩沖他仰了仰下巴,肯定道:“是。”
段嚴玉:“……”
一個字,又把段嚴玉說得噎住了。
他惡狠狠瞪著火架子上被烤得冒油的兔肉,從腰上取了一把短匕首,將兔肉劃拉幾刀分成了好幾塊,又撿了片幹淨的大葉子包了一半塞進謝緩手裡,冷聲冷氣喝道:“吃!”
就不信堵不住你的嘴!
旁的不說,這招還真有效。
謝緩也不嫌埋汰,直接赤手抓著烤過的兔子肉吃了起來,好幾次還險些被燙著了。
他還點評呢,“要是塗些蜂蜜就更好吃了。”
段嚴玉:“有的吃還挑三揀四的。”
是這麼個理兒,謝緩點了點頭,然後埋頭認真吃了兩口,又忽然說道:“有酒嗎?”
段嚴玉拿匕首插著吃,聽到這話還頓了頓,隨後才橫著眉看向身側的謝緩,將人從上到下打量一圈,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睛裡的意思已經格外明顯了。
就你?就這副身體?還想喝酒?
想雖是如此想的,但段嚴玉還是起身朝著龍媒走了去,又從馬背後取下一隻酒壺,朝謝緩拋了過去。
謝緩接過,也不客氣,直接就揭了蓋子往嘴裡灌了兩口。
他面上一直帶著笑,可誰又能知道他心口又被那把看不見的刀捅進抽出再插入,刺得血肉模糊。
外傷能淋酒,那是不是心口的舊傷也能照用呢?
謝緩不清楚,他只猛地灌了兩口,立刻就被嗆得咳嗽起來,咳得整張臉都紅了。
段嚴玉看得大笑,疾步走過去坐下,伸手搶過謝緩右手中的酒壺。
“瞧你那點兒出息!不能喝就別逞強!”
段嚴玉還真沒見過哪個男人喝酒,只喝一口就把自己喝得嗆住了,還紅了臉,不知道是嗆的還是被酒意沖的。
雖然只喝了兩口,但謝緩很少喝酒,更別說段嚴玉隨身帶的都是烈酒了。只兩口下肚,他胃裡就燒了起來,沒一會兒面上的紅潮越燒越重,早先是被嗆的,到了後來純粹是被酒勁激的。
他皺著眉往嘴裡塞了一塊兔肉,搖著頭直說:“難喝。”
段嚴玉瞪大眼睛,拿著酒壺和他講道理,“難喝?!這是極名貴的九醞釀!你敢說它難喝!”
謝緩不但說它難喝,他還要點頭重複:“很難喝。”
段嚴玉:“……”
段嚴玉瞪他,然後拔了蓋子自己猛一口飲了大半,又沖著謝緩說:“好喝。”
謝緩擠著眉瞥他,兩隻眼睛都寫著“怎麼會有人能喝這麼難喝的東西”。他一邊嫌棄地看著段嚴玉,一邊抱著懷裡的烤兔肉往旁邊挪,試圖離這沒品味的人遠一些。
段嚴玉氣得跳腳,“是你找本王要的酒!喝了你又嫌難喝?你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