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仁乃一國之相,位高權重,在多少雙眼睛的盯視下,他也萬事做地滴水不漏。暫不提廉潔與否,至少無人有,也無人敢提他的把柄。楊懷仁能在朝堂之上一呼百應,多少也是有些真本事。自其上任以來,稅收只增不減,年年國庫充盈
至於楊懷仁唯一落人口舌的,便只有其與當今天子寵妃楊蕭映的關系
一生忠嚴厲行的楊懷仁,年輕時候竟也有一件不為人知的風流韻事,但具體如何鮮有人曉。當年尚是親王的謝書善,迎娶一名楊姓的風塵女子為妃,令人唏噓不已。更令人爭相討論的是,謝書善攜家眷入宮賀宴,席間與楊懷仁打了照面
同姓巧合不足為奇,可這不見倒好,一見面竟兩看難別。而後信物一對,滴血認親也擺到明面了,二人竟真是父女
這事蹊蹺地很,楊懷仁卻當眾承認多年前確與一青樓花妓結識相戀。後逢戰事,二人被迫分離,豈料那妓子懷有身孕,艱難之中誕下一女
楊懷仁不願親生骨肉淪落在外,力排眾議,讓身份卑賤的楊蕭映認祖歸宗,從青樓出身一躍成為相府千金
時隔多年,仍然是奉天城內值得喋喋不休的奇事
……
雲祝謙稱此次百官宴八方豪雄,共聚明堂。他飲盡一盞瓊漿,戲謔地笑:“諸臣同席,文首武領,這該多熱鬧。”
藉著斟酒的間隙,他瞥見撫琴人唇角藏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雲祝謙湊近稍許,好整以暇看了半刻,才意有所指地問:“公子不愛看戲嗎?”
齊緒修側眸看去,很快又收回來
他指上不停,琴音流轉間默了須臾,月華傾照掛在青衿。他:“八方虎狼,共逐一鹿,血戮太重,我一介凡夫俗子,豈敢茍同。”
齊緒說地隨意,面色半分不改,倒讓雲視謙覺著意外,能聽到平素謹言慎行的齊請修說這些,實是難得
雲祝謙則不理會自己是否被視為虎狼一列,心底還挺贊同這番說辭
他舉盞裝下一輪水中月,望著山去雲流,不疾不徐道:“好歹共乘一艘船,我怎麼能讓你錯過這出好戲呢?”
齊諸修不置可否,兀自按停顫弦,惟餘靜寂
帆闊水遠,高船直發玉京州
……
”不然……淮安世子不正在路上?”
筵席未散,主位上錦袖一攏,回道:“那可不一樣,江南有淮安王坐鎮。難不成鎮北侯能替晟王作主?若待貴妃娘娘親開金口,豈不是……”
忽然竹簾捲起,韓洄約莫是最後一個到的,席間兩側人一齊看去,見到來人紛紛啞口止聲
“總督大人?!可算盼來了……”
羋竹最先反應過來,忙不疊從主位站起要去迎人
韓洄神色無虞,揮手拒了
羋竹便站在原位朝他一躬,吩咐小廝給韓安置了鄰邊位面
他笑意吟吟向韓洄敬一杯酒,其餘人也跟著舉盞
在座諸位都是出身奉天乃至五州有頭有臉的家氏,平日遊手好閑,最愛喝酒高談。其間但凡有官職的,也是些徒負虛名的家夥
韓泗雖是世族一派,卻與京都這等公子哥大相庭徑
他不是韓氏嫡妻所出,戴著庶出的帽子卻爬到了禁軍總督的位子,頗受楊懷仁器重。沒幾個世家公子不怕他的,不少人因身世打心底瞧不上韓洄,卻也只敢肚裡暗自腹誹
沒人知道韓洄聽了幾時,多少有些坐立難安。羋竹卻不在乎,仍招呼酒肉
韓洄自顧抿一口酒,並不去管幾人奉承搭話,歪頭瞥見樓下人影,忽而又有了興致
……
楊亭月聽著丫鬟外出採買糕點,卻聽見一群醉酒的人議論自家小姐的遭遇,她只給了八個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隨即抬眸瞧見桌上好幾個朱盒,她方才一直不怎麼回話,此時忽而主動問:“買多了麼?”
“哎呀,小姐!”丫鬟似乎才想起來,轉而一改憤懣,笑嘻嘻道,“遇著韓大人,他見我是小姐的人,便讓掌櫃的把後廚所餘都裝來了。”
“小姐,這可不怪我!我可推拒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