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棋有些神志不清,從稀碎遊離的目光裡尋找萬世不變的對方
“嫁我嗎?”
謝延捆在他腰間的手一鬆,緩緩攤開掌,像在昭示手腕間看不見又著實痛人的枷鎖
他空出的一隻手揉摸著令人遐想的後頸,說:“我是亂臣賊子,你也要麼?”
話是如此,可他凝眸看著宋觀棋,眼裡都是不容置喙的意思
宋觀棋搭上覆繭的虎口,一剎那就聽明白了那話毫不掩飾的野心。他順從地與之十指相扣,又鄭重把自己交付在變幻莫測的風雲中,喃喃道:“求之不得。”
“一城金玉算什麼……再等等我。”謝延一個翻身,隨即不由分說覆下密密麻麻的吻。他把人撩拔地情難自拔,喃喃低語,“陌巷盡傳也不夠,我要萬世皆知。”
宋觀棋趕不及去思考他的話,墜在一泓春水難以清醒
……
飛雲過蒼門,隙風滾河,金戈破石
兵燹天降,西屏司州突遭夜襲,三日淪陷。不出十日,胡奴兵馬不停,長驅直入驅潼州
燒殺搶掠,血戮蔽天,人喪馬嚎,伏尺遍巷
八百裡加急戰報,跑死五匹快馬,信使途中連死四人,多是遇襲而亡。楚津人在北野南營。收到此等駭人訊息驚地拍案而起
他當即領兵下援,若不是南營臨近西屏,只怕相接的玉城也將淪陷
駐守西屏的蒼宣段衷臨陣脫逃,棄守城關,畏罪自剄於潼州
蒼宣王府被胡奴人一把火燒了五天五夜,高堂金宇化為一片廢墟,楚津下馬踩進血窪,垂眸瞧見碎裂的焦骨
這頭顱分明來於年歲尚輕的幼童,頂上的窟窿得有半指寬。楚津扯下披風,蓋住一片觸目驚心的慘烈,血腥味拽著他的視線
極目長街,耳邊惟有陣陣悽風哀嚎,不聞人聲,空巷漫血起屍
……
朔風勁且哀,同月不同悲,戚泣呺然,震怵九霄
謝延稱疾不朝一月有餘,如今胡奴來犯。他作為昔日統帥,竟成了最坐得住的一個
潼州城破一事蹊蹺,蒼宣又死地潦草,胡奴人把王府上下殺個精光,方圓幾裡以內的人家幾近絕寰
段衷幼子因外出尋醫,逃過一動,是王府僅剩的活口,已然成為眾矢之的
楚津奉命捉拿,押送途中都是自個走在刑車前頭,沒讓旁人靠近半分
天子聞此一案,龍顏大怒,下派監軍徹查須尾
奉天來的監軍被攔在玉城之外,守將自稱奉令閉城。兩州命案不容小覷,胡奴兵馬遽然進犯,趁勝長驅何等冒險,若無軍防圖以及城中內應,豈會這般突進。封鎖玉城以切斷奸細後路及與大內聯系乃必不可少,可監軍是聖上親派,為的就是查明事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豈有進不得的道理?
守備軍是從別地調遣而來,蒼宣王死後,西屏守軍一時群龍無首,此番卻道依令行事
詢奉何令?
果不其然,受兵符所遣
韓洄受意,親請晟王上朝
他方下車,就見謝延朝服著身,冠束齊正走出來
韓洄漠然而視
顯然謝延早有所料。他今日不來,朝堂上也能會面
謝延沖他一笑,道:“韓總督,別來無恙。”
韓擔心裡發冷,面上卻扯出了慣用的顏色,道:“殿下,可教人好等啊。”
說罷,他銳利地看向搬置大物件的侍從。幾個人小心抬著個半人高的木筒,躡手躡腳,惟恐出半點差池
謝延像是沒聽懂話裡的諷刺,猶自上馬,無所謂道:“不急,這不才來麼?”
二人話不投機,寒喧不過兩句就沒了下言,後一道入宮。時辰來到,滿朝堂的人卻已恭候有時。謝延神色不變,邁進殿內,知道這幫人實際都在等自己
鳴鐘震闕,齊拜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