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喬知州在分藥施粥的鍋灶旁忙地焦頭爛額,提袖擦汗間隱約見幾人走來。四下倉忙,致無人來報,這一眼給他嚇地一踉蹌
姜梧兩步上前,將他穩穩扶住。知州一道作歉賠謝,一道憂慮問:”公子怎麼親自來了?此處勝亂不堪,不宜久待,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無礙。”宋觀棋面蒙長紗,走入人群往來間,四顧端察
尹淨一把歲數掙得這位子,還不想此時丟了飯碗。他與謝延交集不多,但其聲名在外,也明白自個是給晟王辦事的。謝延出行前還特意囑咐一番,知道眼前這公子若傷著一星半點,他幾條命都擔待不起
他熱地滿頭大汗,一把袖袍能擠出水來,忙不疊跟上來
“大人可審過那一隊商販?”宋觀棋偏頭去問,腳下卻不停,分明是沖著看押疑犯的鐵柵寺去的
“公子說的人,我也仔細看過了,確實讓人捉不住把柄。”尹淨亦步亦趨跟著,面露難色,“仵作驗了幾具屍首,報告裡記的都和東街那位的症狀……”
“無甚分差……”他話到末尾,壓地極低
“有人要借刀殺人,豈能稀裡糊塗被人當刀使。”宋觀棋等人行至鐵柵寺,沿階而上,他直視前方,目光不移,“現今殿下遠在北野,雀喬病疫的訊息若洩出去,難免令殿下分神。”
他已經來到寺門,被引進鐵牢暗獄處
尹淨在邊上隨行,一時沒聽清楚,耐不住問:“殿下既不在雀喬,禍水怎引的過去?既要借刀殺人,楊家又豈會如此膽大,將手伸到雀喬來?”
宋觀棋停在停放屍首的空地,豎窗外迸濺些許白光,打在他的雙眸
“不。”他壓低眉鋒,眸光冷冽,“是借刀,殺楊氏。”
虛空中不散的屍臭味,讓尹淨幾度色變,惡寒陣陣。可宋觀棋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也不好提及,只得扒在轉角處透口氣
一不留神,宋觀棋自個走上前,尹淨回眸即刻慌不擇撲上來
“刀來。”
姜梧奉上刀鞘,銀霜隨而展露寒光,掠風嚇退尹淨幾步
宋觀棋壓指,刀尖隨即點在慘白的屍布,繼而順落灰糙衣袍,挑起一角晦暗,端詳半晌
幾人在寺內勘察無果,遂計劃回府再議
八月將盡,梨霜花期已去。軾上落了半片黃葉,宋觀棋心下一動,轉而徒步走入棲梧山
……
潺潺流清過,濯洗鉛塵
虞溫桓就靴邊溪水,搓拭著衣角汙垢,忽耳目一震,驚覺來人。不過一瞬,他斂慧藏色,扮作一副愚訥蠢相
“何人在此”
他聽到叫喚才堪堪抬頭,一臉的錯愕茫然。好似剛反應回神,慌張跪地行禮,倉惶道:“公子恕罪!”
“還沒問話,你倒上趕著認罪了。”姜梧面色不豫,打見這人第一面起,心中便不大喜歡。
“無事。”宋觀棋逐步走近,淡淡道:“近來北街不太平……我見樹下土潤泥濕,平日都是你擔水澆灌麼”
“是……不是……”虞溫桓緊張地蜷手縮腳,囁聲道,“今日府裡諸事繁忙,我腦子笨,姑姑不讓我碰精細活,便差我挑水,多費了些時辰。”
他仍結結巴巴回話,剎那間,宋觀棋腕骨半旋,陡然發難
凜光閃現,刺地他不住閉眼。他沒敢躲,冰涼的刀尖緊貼在臉頰
鋒刃分毫不動,印出一道細小血痕,染紅銀鏡
“公……子……公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