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
謝延就著這難受的姿勢頓在半空
宋觀棋微微仰抬下巴,難得如此主動,謝延卻往後退了半分,不讓他親
他困惑偏過頭,而謝延掙開他的手,兀自坐直了身,並不言語
謝延略顯煩躁,胸口鬱悶
他是真生氣了,宋觀棋平素生病瞞著他,被發現了軟話也不會說幾句。都是他自己生完悶氣後,上趕著噓寒問暖
他實在是怕,這人何止不會哄人的話,簡直是不問便不說,問了也不一定答,答話更是模稜兩可。他一個沒看緊,不是染風寒,就是挨刀子,偏偏又是打碎牙往肚子裡咽的性子
宋觀棋搭上謝延的腕,作勢要借力起身。謝延將他納進臂彎,卻不捨得分出一絲餘光
“阿延……讓我看著你。”宋觀棋沒使力,卻將謝延的臉扳過來,他脫力般舒了一口氣,“山寺一行,我沒想過回來。”
“觀棋,我竟從來不知,你有這麼狠的心。”
抱著自己的人渾身一僵,心口相貼傳來陣陣跳動,宋觀棋繼續道:“阿延,我總想把你藏起來……”
可你本就站在日光下……
後半句沒能說出口,在唇齒回寰一圈,終是化入喉間,又苦又澀
宋觀棋嘴巴翕動,卻發不出聲,遂而認命般鬆懈了肩,靜靜看著謝延
他狀似平靜,裡子卻心亂如麻
這命已經夠爛了……血戮鎖住他的咽喉,舊塵束縛了他的手腳,他被埋沒在世事更疊遺留的罪恨裡,笨拙地握起了沉刀。太重了,壓地他抬不起頭
墮入深淵的人是不會渴望日光的,太過刺眼滾燙,可他想從泥澤裡爬起來
奈何有心無力,年歲不與
他躺在溫暖的臂彎裡,靜靜地端詳謝延面色幾變,眼角泛紅
“若真是藥石無醫,你帶我去雀喬吧。”他微蜷著指,點在謝延眉心處,好似虛無縹緲,“聽聞你栽了一山梨花,我還從未見過。將我葬在山腳第一棵樹下吧,來日東風吹朔雪,折一枝陽春白雪歸家,我要入你夢鄉。”
“不要哄我……”
聽見發顫的嗓音,宋觀棋如鯁在喉,指尖遊離,描摹謝延眉眼
“你慣會欺瞞,若見不著你,我該向誰討這筆債。少說喪氣話,只要你陪著我,就是隻字不語,也很好……”
一滴冰涼砸在他蒼白的面上,宋觀棋很想,抬手卻沒能接住。他的手順著謝延半濕的臉頰滑在肩頭,而後垂落在床
輕輕地,沒有一點動靜
……
遊風卷皬雪,半簾扼流年,闃然無聲
……
昭統十一年三月七日,靖都盛京破守,楚軍攻進靖都宮城,靖君畏逃,崩於兵亂
自此,楚一統中原
昭統帝於祭祀大殿稟告上天,運掌九州
不過數日,昭統十一年四月十五,胡奴有難,鎮北侯奉命禦敵,起陣飲馬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