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開始第三次跳躍。
這次是永恆的黑暗，只有水滴聲在耳邊回響。
布魯斯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吊在某個?地下空間，沉重的鎖鏈深深勒進肩胛骨。他嘗試移動腳尖，卻踢到?了?某個?金屬容器——藉著遠處應急燈的微光，他看清那是臺形狀仿若蝙蝠的車子，儀表盤上插著半截染血的撬棍。
“第419天。”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低語，聲音在石壁上碰撞出回聲。
就在他試圖搞清楚現?下的狀況時，他發覺自己那被鎖鏈束縛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顫抖，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肋骨，在某個?陳舊傷疤上反複按壓，直到?指尖沾滿新鮮血液。
強烈的疼痛摧殘著他的神經，但他卻奇異地覺得還可以忍受。
“你還在計數？”克拉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布魯斯猜想那一定很近，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呼吸時帶動的氣流變化，如果不是場景不對，他幾乎想調侃對方別?離自己這麼近，免得約納斯吃醋。
等等，約納斯在哪兒？
“承認吧，你享受這種痛苦。這是你唯一擅長的——把所有人拖進你的偏執遊戲。”
別?把我?說得像個?受虐狂——布魯斯非常想反駁，奈何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說話?。
喉嚨裡湧上腥甜的鐵鏽味。他看見自己的左手正悄悄摸索鎖連結縫，小指以違反人體工學?的角度彎曲——人類可以在持續脫臼的狀態下保持這種精密的操作嗎？
布魯斯非常震驚，更感?到?夢境的荒誕。
當鎖鏈終於發出細微的咔嗒聲時，他聽見自己的脊椎也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很顯然“自己”正在實施某種極度危險、他聞所未聞的逃脫術。
“停下！這會死的！”
布魯斯在意識深處大聲警告，但夢境中的身體怎麼可能聽他得指令，一切仍在繼續。
他可以清晰感?受到?肋骨折斷刺入肺葉的劇痛，看到?鮮血順著粗壯的鎖鏈滴落成詭異的圖騰。
布魯斯幾乎以為自己在真正經歷一場酷刑，而就在他意識即將消散之際，他聽到?克拉克發出介於嘆息與啜泣之間的聲音：“為什麼你永遠學?不會……”
然後，布魯斯感?到?自己被鎖鏈斷裂的慣性甩向巖壁，後腦撞上石壁的瞬間，整個?世界突然浸入粘稠的琥珀色。
一道清亮的、屬於少年的聲音穿透時空：“需要後空翻嗎？老?家夥。”
雨聲，黑暗之後是熟悉的雨聲和久違的哥譚的氣息。
豆粒大的水珠打在滴水獸翅膀上啪啪作響。
布魯斯發現?自己臉上又戴上了?一副面?具，雨水正順著他的衣角往下淌。超人已?經不知所蹤，眼前是 一個?穿著黑黃制服的少年，他背對他蹲在滴水獸頭頂，白色眼罩被霓虹燈染成紫紅。
“達米安，下來。”
這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他聽見自己低沉的嗓音，但聲線聽上去比剛剛年輕了?不少。
少年轉身時披風揚起，露出後腰別?著的匕首。
布魯斯突然感?到?無法呼吸。他的視角分裂成兩個?：一個?看著達米安揮棍襲來，另一個?卻是在旁觀那棍棒擦過迪克的太?陽xue。他清晰看到?迪克後仰時揚起的頭發沾上滴水獸翅膀的銅鏽，後腦撞向石柱的裂紋裡嵌著半片小醜撲克牌。
“不！！”痛徹心扉的喊叫炸響。
布魯斯幾乎分不清那是來自自己，還是來自此刻靈魂深處撕裂般的劇痛。
那個?叫達米安的少年的面?具裂開了?一道縫隙，一張屬於十幾歲男孩兒的臉在雨中蒼白而扭曲：“我?不是……父親……這不是我?……”
同一時間，約納斯清晰地聽到?布魯斯的心跳在急速飆升，他顧不上肋間的傷口，沖出盥洗室撲向大床，正看到?布魯斯手上那道紡錘傷疤處竟隱隱泛著淡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