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楊心問的語氣平靜地可怕,“你?們究竟是要做什麼才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自然是為?了深淵。”
“就為?了請深淵?”楊心問不解,“可季鐵一個人便能請深淵降臨。”
“請祂?”千面人一挑眉,他已變成了陳安道的模樣,那下垂的眼角裡露出些茫然,蒼白的臉看?起來格外無辜,隨即卻又露出了一道詭異的笑容。
“小友,你?可太低估這群仙門世家的不可一世了。”
“請來能做什麼?”陳柏輕輕搖頭,“我們是能傷了深淵,還是能殺了它?深淵其名不可說,其狀不可表,其理不可道,那是比太初更古老和原始的存在。”
千面人面露猙獰:“不,他們怎麼甘心,他們要一勞永逸的方法,他們要這世間再無墮化,再無邪祟橫行?於世,一山不容二虎,橫行?於世的只能是他們。”
楊心問一愣:“那三元醮究竟是為?了什麼?”
廊下葳蕤蘭草生出些暗香,叫風一吹,旋進?了內室,裹在濃霧和停滯的空氣裡糜爛。
陳安道似禽畜般趴在地上,板正的肩背已經叫屍山血海碾碎,只剩一灘腐臭的血肉,淤積在這澄澄日?光之下。
千面人話?鋒一轉,忽而問道:“小友,你?可知?‘人’為?何物?”
陳安道不知?道是自己的哪部分還在回答道:
“人,所謂天地之性最貴者也”
陳柏手指撥弄著那棋子:“貴在何處?”
“知?廉恥,明禮義,守孝悌,辨是非。”
陳柏冷笑,那笑聲中的嘲弄,像是能將陳安道已經被焚毀的屍骨都悉數吹散。
“所謂人——咳咳——哪有?這般高貴,不過是……是有?著元神?心魄骨血三相之物,有?這三相,便是人了。”
千面人:“只要以這三相構築便可為?人,只要為?人,便能有?實體,有?靈智,有?貪嗔痴,怨憎會,就能掌控在另一人的手上,不再無敵於世間。”
陳柏:“我們借天座蓮和三元醮把深淵召了出來,然後?將祂引入三相之中。”
千面人:“他們將深淵做成了人。”
陳柏:“我們將深淵塑成了人。”
“還好,只成了一半。”
“可惜,只成了一半。”
勁風揉碎了白雲,又撕扯著枯葉,瀑布飛流直下,裹挾著泥沙墜入水面,鋃鐺似玉石碎,堅冰裂。
驚詫的銀杏葉自樹頂一躍而下,降在了楊心問的發頂,落在了陳安道的肩上。
楊心問緩緩仰起了臉。
陳安道慢慢合上了眼。
“成了的那一半,便是當?今的‘霧淩星紀,臨淵一劍’。”
“你?的師父,李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