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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矇矇亮。
爹怕踩髒我那雙新鞋,早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拿著鐵鍬把村東頭那段從來就沒見幹爽過的爛泥窪路,用幹土墊出個道眼兒,然後又用腳踩吧踩吧。便又急忙回來往煙口袋裡又裝了幾把旱煙,準備送我。
“唉呀,大侄子要進城了,嘖嘖,這還差不多,讓我瞅瞅。”二孃笑的合不攏嘴,她的目光從我腳上的“回力”鞋、“的卡”褲子、“的卡”上衣,最後又落到我肩上挎的書包上,“為人民服務”幾個字鮮紅鮮紅的,那還是老叔送給我的,一直沒捨得用呢。
二孃拿出來一對上面繡著“鴛鴦”的枕巾,“二孃也沒啥給你的,拿著吧,孩子,好好念書。”我沖著二孃只是一笑,抬頭看著滿院子裡來送我的人。
一雙雙長滿老繭而又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有的給一斤的、五斤不等的糧票,有的給五毛、一塊和二塊錢的,有的拿來剛剛煮好的鴨蛋,還有豆麵餅子裡面帶油鹽的)、肥皂牙膏等等,把個書包塞的鼓鼓的,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了。
“你可別忘了我們呀。”聽到那大舌頭口音,便知道是鐵蛋兒來了。
英子和我小年級的同學離的老遠像看到英雄一樣看著我,那種戀戀不捨的樣子,讓我的心裡是一陣的酸楚。
英子給我們當了四年的文藝委員,從小學到初中,每當上課前,英子都要起頭領著我們唱歌,後來,英子沒能念上高中就下地幹活了。
鐵蛋抽著鼻子眼圈兒裡汪著淚水,塞給我五斤全國糧票。
“班長……”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拍了拍鐵蛋兒的肩膀。鐵蛋擦了把眼睛,笑道,“等你夏天再回來,我武鐵柱還和你們去偷瓜。”大夥哈哈笑了起來。
“給,一點心意。”這時,王信也來了,他拿出來二塊錢和幾斤地方糧票,“這個你還要不要了?”王信說著又開啟了包在紙裡的一塊磚頭。
“哈哈……”我跟著大夥又笑了起來。
“我一定要考上大學!”王信堅定的目光看著我,我又對他鼓勵一番。
“班長,快組織一下。”我看著鐵蛋建議道,鐵蛋明白了,這種“組織”既不是去偷瓜,也不是去偷青、洗澡,而是在一起唱支歌。他把我的同學、夥伴和幾個落榜的考生拉到一起,我們站成一排,可惜呀,沒有照相機。鐵蛋手指了指英子,英子往前邁出一步,莊嚴地轉回身,挺了挺胸,“風煙滾滾唱英雄,唱!”
“風煙滾滾唱英雄,四面青山側耳聽,鍘耳聽,晴天響雷敲金鼓,大海揚波做合聲……”歌聲帶著童年的記憶和對未來的期盼在大地的上空飛揚著,也給我在家鄉的時光劃上了一道休止符。
“嗨,走吧,到車站還得三個多鐘頭呢。”爺爺摸著我的頭,忍痛割愛地說著。
“大哥,那兩本書你還沒給我們講完呢,可別忘了買小人書啊!”弟弟妹妹又一次提醒著我。
“嗯,你們在家可得好好聽話幹活寫作業呀。”妹妹看著我說完又調皮地做個小鬼臉。
我老遠就看著老奶奶拄著柺棍兒蹈著小步,到這會兒還沒走到跟前。“老奶奶,慢著點。”我急忙上前跟老奶奶打了聲招乎,又安慰了幾句。
“走吧。”爹吐掉了煙蒂,扛起了行李。
我回頭四下望著,可怎麼也看不到母親。“你們別送了,都回去吧。”我有些後悔怎麼沒說句謝謝的話。我沖著鄉親們深深地鞠了一躬,揮了揮手,含淚告別了那兩間茅草屋,告別了那滿是泥土氣息的小院子,告別了家鄉的父老、親人們,轉身邁開了腳步……
痴情的大黃狗一路小跑地緊跟著我,那樣子好像要跟我一起去陪讀。
“咣當,嘀嘀……”——媽媽似乎感覺到汽車開動的聲音,心裡“咯噔”一下。一塊肉真的從她身的上掉下來了,“嗨。孩子從小連口奶水都沒嘗到,就這麼……走了。”她手裡還攥著準備送我上路的雞蛋,在園子裡一直默默地流著淚水,把“雞蛋”的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