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有一天,一個“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傢伙,叫囂著“天子者兵強馬壯者為之”,自己豈不是要滾蛋了?
如果把保安軍當做王端的私產,就會產生一個大問題。治下之民算什麼,他們憑什麼繳納稅賦,葉明申等人又算什麼?
解決這個問題並非沒有方法,一是王端做皇帝,到時候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解決了,但現在他還不是皇帝,也沒有正式脫離大明。
二是學習建奴,大搞“包衣制度”,大家都算王端的奴才。
可葉明申們願意嗎,寨民們願意嗎?難道王端再頒佈一個《逃人法》?
“咳咳……”王端清清嗓子,笑道,“幹嘛分那麼清,現在也分不清。最重要的是咱們是做大事的,要考慮長遠。我的就是公家的,公家不足,我從家裡往外拿。都放心吧,還有千千萬萬的老百姓等著咱們搭救,現在別分什麼你的我的,以後我有份,你也有份,大家都有份!”
聰明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稅賦相當於戶部的國庫,王端的私產相當於皇帝的內庫。
葉明申笑道:“但公事還是要公辦的,今天要拿出個規矩制度來的。稅賦還是要徵收的,諸位看田賦和丁稅……”
“打住,”王端對明代的稅收制度有一定了解,更知道其中的弊端,他要借這個機會改變稅收制度。
於是說道,“以後實行攤丁入畝,不再徵收丁稅。全國所有的土地一律徵收,不再給任何人免稅,士紳一體當差納糧!”
眾人大吃一驚,這是要“變法”,而且是千年未有之變法!
王端心中嘆道,哎,我也知道你們不願意,可現在不把制度設計好,以後再想改革就難了。
“我知道諸位先生是怎麼想的,但大家也知道明官府為什麼稅收連年減少,歸根到底還是土地兼併,土地集中到少數士紳手裡,他們又利用自己的特權逃稅,於是稅收連年減少,這些先生們比我清楚。所以,今天咱們先把規矩定下來,以後按規矩辦事,不論是誰,不論有多少土地,一律納糧服役,誰也不能少一分!”
說道這裡,王端情緒激動,站起來說道:“先生們,一個好的制度,可以讓後人受益數百年;一個壞的制度,同樣可以讓後人受害數百年。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再說,徵收的稅賦多嗎,還比不上土豪牙縫裡的殘渣哩!但這些稅賦卻可以讓官府有能力養官吏、養將士,災荒之年可以救急百姓。相反,免稅只會助長士紳的貪婪,造成土地進一步集中到他們手裡,稅收又進一步減少。失去土地的農民淪為流民,朝廷若不救急,他們一變為亂民,所以土地集中後朝廷的開支就會增加。稅收減少,開支增加,朝廷左支右絀,到最後財政崩壞!所以,以前的規矩如何我不管,以後的規矩我來定,必須從制度上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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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寧拱手道:“會主高見,老朽實在佩服。一體納糧才是為天下人謀太平的良政!所謂不謀百世者不足以謀一時,誠斯言哉!”
眾人俯首,王端回禮。
葉明申憂心道:“此政一出,士大夫必疑我。”
“總堂所慮也有道理,但不需擔心。部分士紳會反對此政,真正有見識的反而會聞之則喜。何為士大夫,寒窗十年一躍龍門才能成為士大夫,這龍門只有一座不是,只要天下只有我們這一座龍門,還怕良政不行?”
陸寧一席話算是把大事說開了,眾人心領神會,他們的鼎食之路已在眼前!
只有葉明申厭惡不已,他不願意看到王端做反賊,也看不上陸寧這樣的人。前面有一個惑主的耿六,又來了一個奸佞陸寧,怎能不讓他頭疼!
陸寧又道:“現在河南、南直隸黃淮地域,千百萬畝耕地都是無主之地,完全可以先行招募流民耕種,先定下兩成地租,耕作滿五年可獲得地契;有主之地三十分稅一。”
王端道:“這個稅率太低,按照一畝兩季兩石計算,才徵收一斗糧食?我記得古代誰說過,十稅一才是良政。”
葉明申笑道:“戰國紛亂,往往十稅三四,所以孟子說十稅一可以稱堯舜了。不過今日不同往日,百姓所苦的不是徵稅,而是雜稅、徵派、運糧等等。如果正稅就達到一成,地方上再私自加徵,到時候怕……”
王端大笑,說道:“咱們想太多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考慮到後世都不正農業稅了,王端決定變更一下,“現在是亂世用兵,沒有餉銀可不行,就先定下三十稅一為正稅,三十分之二為保安稅吧。”
管培生道:“不如先從水寨開始,觀察農民反應再做更改。”
眾人同意,但葉明申卻憂心忡忡,他想到歷史上的幾次財政改革,每一次出於減輕民眾負擔為目的而進行的稅收改革,到最後無不是加重了民眾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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