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緊急,醫院調出的錄影顯示,宋希被醫生打扮的人從住院樓東側電梯帶了出去。
那個電梯一般是沒有人用的,遠離正常的病房,進去還要特意走過兩道門,夾在兩條寫著“病人止步”的樓道裡,即使在豔陽天也顯得陰氣森森——這部電梯下了樓就是太平間,怕大多數人忌諱,所以專門用於運送去世的的病人。
宋希就是被偽裝成屍體,從這裡帶出去的。
監控錄影照到偽裝成醫生的陳潔一下電梯,在原處等了一會兒,一輛車就停在了外面的小路裡,車牌模糊,經過警方的仔細辨認比對,查到了一輛瑞盛集團的車輛符合要求,然而前去調查時,瑞生集團的人一口咬定這輛車早就被偷了,一個星期之前還曾經報案,在警局留下了備案記錄。
這個說法有理有據,又找到了警局的備案記錄,讓這件事一度陷入了僵局。
這輛車有意識地避開了大多監控,顯然對路線做了很久的排查,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這個還要歸功於h市新上任的市委書記,書記新官上任剛開完會,由於他出身公安系統,最愛強調安全問題,恨不得大街小巷甚至公廁門口都布滿監控攝像,為了普及書記傳達的精神,h市在三天之內緊急安裝了上千個市政攝像頭,其中一個攝像頭安在了h市曾經的著名三不管地帶——市區和城郊的交界處。
就是這個攝像顯示,帶走宋希的那輛車,出了城。
然而線索就到此為止了。
連天祿在唸訣搜尋之後,都搖了搖頭。
倒是玉星辰在看過那個車輛行進的方向和周邊的地圖後,做出了一個全憑直覺但毫無根據的猜測:“會不會是……雲林寺方向,就是,金月灣?”
可是,這個猜測受到了程昊和天祿的一致預設。
程昊分配警力,要求手下人繼續搜尋,自己則帶著天祿和玉星辰一路開出了h市。
路上,天祿出乎意料地沉默,一言不發,程昊本來就是個不說話的,在這種氣氛下,玉星辰沒來由地一陣心慌,她一直忍到出了h市,終於忍不下去:“你們……都在想什麼?”
程昊透過車子的後視鏡,和天祿對上了視線:“我們在想一樣的東西。”
天祿一雙龍眸緊了緊。
玉星辰滿心焦急:“什麼事?”
天祿沒說話,在玉星辰催促的目光下,才緩緩開了個頭。
“我在想……保險櫃裡的東西。”
玉星辰一愣,然去按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頭,天祿居然想的是那個看起來毫無關聯的東西,不由得下意識地發問:“什麼?”
“保險櫃裡的東西……我在想,它跟我有什麼聯系。”天祿道,“水靈是我鎮守離山時積攢下來的神力,殷家的玉脈裡藏著你我沉睡時化為玉石模樣的神力和神魂……他明顯對我很有敵意,想要搶佔我的神力,甚至取而代之,我曾經一直覺得,這也許是遠古神族凋零到只有我一個了的緣故,但是現在,我突然覺得,也許,他怨恨的物件就是我呢?”
玉星辰露出幾分驚詫來,下意識辯解:“可是,我也是神族……他也許覺得我的神力也很有用呢。”
“那他現在帶走的就不該是宋希。”天祿道,“在人類社會,比起宋希這種警方家屬,你的身份背景都單薄太多了,把你帶走,是相對比較容易的,雖然你有神力,但是完全沒到讓他畏懼的程度……火場裡的三昧真火你忘記了嗎,他可以點燃一次,就可以點燃第二次。”
玉星辰也覺得自己的辯解站不住腳了:“那麼……這……”
“他帶走宋希是因為另外的原因。”天祿說著,抬起頭,再次和程昊的視線對上,“我化生於離山時,天象示警……她不是因為偶然遊歷才把我撿回去的,只不過她隨口胡說八道慣了,我以前也猜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現在想想,大概是那時示警的天相預示的結果並不太好,所以她未雨綢繆,早早等在了我的化生之地,那地方離魔族太近了,一步登仙,一念成魔,她想在我還沒有長成毀天滅地的魔神時,讓我走上正途……可是天象哪有這麼容易改變,你一直不歡迎我,反對她收養我,是否就是因為這個?”
他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程昊說的。
陳昊表情毫無變化:“我擔心你辜負她的期待。”
天祿笑了笑:“她希望我獨當一面,希望我摒棄原始的兇性成為正神……我沒有她期望的那麼好,貔貅的本性便是吞金食銀和貪婪,但到底,我也沒有背棄她……天象示警沒錯,你的擔心沒錯,她的未雨綢繆也沒錯,甚至於我從幼年到成年的天性也沒有釀成大禍……唯一的一點,大約是你們失算了一個事實。”
程昊和玉星辰同時怔住。
天祿緩緩地道:“她撿到我的時候,以訣咒和經文化為金絲做成襁褓,可是金銀是我的食物,那個金絲襁褓還未將我兜住,已經被我吃掉了……”
玉星辰:“……”
這大概算吃貨引發的最大悲劇了。
而程昊眼神一緊:“金縷衣。”
“莫惜金縷衣,惜取少年時……我猜,他大概認為,那個金縷衣便是一切怨恨的根源。”天祿也沒有笑,“陰皇大概也沒有見過貔貅,驚訝之下,擔心我造成更大的破壞,直接將我帶回了三十三重天……以至於,她沒有搜尋我化生的地方,是否還化生了其他的生物……而那個東西帶著被遺棄的怨恨,墮入了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