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寧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絲的不情願,而正因如此,洛靖才更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
對待女兒,洛靖用的是寵,對待兒子,洛靖用的是練。練,是要三個兒子不成為瀾都那些個紈絝子弟,成日鬥雞遛狗無所事事,而是要他們做個對百姓有用之人!
現在,女兒名滿瀾都,兒子個個出『色』,洛靖的自豪難以言說。
洛天甯越是寬慰,洛靖越是認為對他不起。
皇帝表面勸慰實則警告的話語猶在耳畔,洛靖突然升了一股衝動,有些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你走吧,離瀾都遠遠的,等過幾年把媳『婦』娶了,瀾都風聲也平了,你再回來!”
洛天寧稜角分明的剛毅臉孔閃過無奈,對於父親不考慮後果的孩子氣,他只覺暖意騰騰。
“父親,將軍府世代忠良,萬不能因為兒子落下不可磨滅的汙名。再者,兒子現在久久未娶妻,指不定就是姻緣未到的緣故,誰又能說耒國公主不會是兒子的緣分呢。”
頑劣如耒國公主,又怎麼會是洛天寧的良配!洛靖心如明鏡,這是大兒子為了安自己心刻意說的違心話。
古語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洛靖剛才的提議純屬一時衝動,現在被兒子坦然拒絕後,再也生不起再次提議的勇氣。
天子之命,即便位高權重如洛靖,也不得不聽從。
父子倆相對無言,一時間陷入沉寂。許氏這會兒正在府外逛街,怕是也聽到了風言風語,恐怕不出半個時辰就該回來對著洛靖進行三堂會審了。
只是還不等許氏先來審問,一抹潔白的身影率先翩然躍入視野內。
“我不同意大哥娶耒國公主。”
洛歡歌一靠近兩人,沒有說任何鋪墊之語,直接道出來意!
洛靖黯然,洛天寧剛毅的臉閃過尷尬之『色』,洛歡歌沒管那麼多,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洛天寧決不能娶耒國公主!
“圓圓,耒國指明要讓你大哥作他們的駙馬,皇上也差不多定了這個意思,咱們不能做抗旨之人!”
“抗旨是罪,謀逆也是罪,罪名不過大小之別,對我們而言又有何區別?”
洛歡歌輕飄飄的左一句抗旨,右一句謀逆著實把洛靖和洛天寧都嚇得不輕,洛靖更是誇張地捂住洛歡歌的嘴,眉目間的焦灼怒意跟平日裡對待洛歡歌的和藹可親完全不同。
“住嘴!這等大逆不道的話是能隨隨便便說的嗎?!你可知要是傳出去,別說你自己,整個將軍府都得人頭落地!”
怒喝聲落,洛靖平緩激動的情緒,又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道:“爹這是為你好,以後定要切記禍從口中的道理。”
洛歡歌實在沒心思聽洛靖的循循教育,她左右看了看,親自起身將大開的房門及窗戶盡數合上,面『色』凝重地坐下,一番舉動引得洛靖和洛天寧心生疑『惑』。
“爹,大哥,事到如今,女兒覺得有些話不得不說。”洛歡歌示意兩人先行坐下,緩緩開口道。
“爹,你今日去宮裡定是求過皇上拒絕耒國要與將軍府聯姻的要求吧。”
洛靖略吃驚於洛歡歌的敏銳,沒有點頭,但表情看來已經算是預設了。
洛天寧聞言也是一驚,他猛地側頭看向剛正不阿的父親,試圖從那張嚴肅的臉上找到些什麼。
父親竟然為了他,去求皇上……
洛歡歌可不是為了讓洛天寧感動來的,她繼續分析道:“皇上是不會答應父親的,而且正是因為父親的跪求,所以皇上才更堅定認為將軍府和耒國聯姻是可行的!”
洛靖瞪大眼正欲開口反駁,被洛歡歌抬手打斷:“父親先聽女兒講完。”
“父親有沒有想過,耒國太子最初提到想將耒國公主嫁予通州段王府,本就是一種達成目的的手段。眾人皆知,段小王爺身在瀾都表面過得風光,實則就是一名質子,本為牽制通州段王府所設,又怎麼會同意他們聯姻從而強強聯合?尤金正是『摸』清了這一點刻意提出,引出皇上的拒絕,雖然最後真正出口拒絕的是段小王爺,但結果仍會算到皇上的頭上。”
“皇上拒絕過一次,耒國人卻大度的沒有追究,本就落了一頭。這次耒國人再次提出欲聯姻的人選,就是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人選不太離譜,皇上想不答應都不行!”
洛靖和洛天寧都聽得皺眉,尤其為耒國接風那晚洛天寧沒有參與,此時一聽洛歡歌娓娓道來,忽然覺得這其中隱藏的恐怕不止單純的聯姻那麼簡單。
更令人吃驚的卻並非是這些,而是洛歡歌的侃侃而談,條理清晰分析透徹!
他們都以為洛歡歌這五年在龍淵谷最大的收穫就是武藝大漲,哪裡知道連談吐都成了她的吸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