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怯在洛歡歌這裡是全然用不上的,換做旁的女子離家五載怕是早已淚如泉湧,可她卻不同,經過這些年的磨鍊,喜怒不形於色已被她運用得爐火純青。
站在熟悉的大門外,洛歡歌仰頭凝視著如今嶄新的燙金匾額,記憶仍停留在離開時略微蒙塵的楠木匾額上。
一年前,大哥洛天寧凱旋而歸,從默默無聞的大頭兵到威名赫赫的定遠將軍,他只用了短短五年,升遷速度如此之快,自然有洛靖護國大將軍的威名在,但更多卻是憑藉洛天寧的果敢和毅力!
與此同時,瀾朝與耒國邊境偶有摩擦,且呈現出愈發頻繁的趨勢,瀾朝枉號稱人傑地靈,卻連個像樣的將領都拿不出手。耒國兵力強勁眾所周知,除了護國大將軍洛靖,倒真沒有能稍稍威懾住他們的。正因如此,原本算是賦閒在家的洛靖再次披掛上陣,這一次也不出所望,雖說沒讓耒國節節敗退,好歹讓他們短時間不敢再度來犯。
護國將軍府連連湧現領兵好手,父子同場競技的佳話一時在瀾都廣為流傳,百姓紛紛稱頌洛家一門忠烈,將軍府頓時風頭無兩。
這些年洛歡歌雖說遠在通州,然龍淵谷的情報網何其密切,她稍稍使些手段便將這些個資訊盡收耳中,可以說,對瀾都如今的勢力分佈以及隱私密報,她知道的絕不算少!
這副燙金匾額正是洛靖洛天寧父子立功歸來後,當今聖上瀾訣親手所題!天子一字,千金不換,可想而知這匾額的價值。
由更新的匾額而展開的一系列聯想,讓洛歡歌在自家大門前停留的時間過於漫長,漫長得有些不正常,自然吸引了門童的注意。
方才初入瀾都城內,洛歡歌想著太多人馬跟從過於招搖,便遣了他們先行回府,自己帶著曲水流觴隨後就到。
也不知道是洛靖想著自己人跟著還是高興得忘了,竟是沒有告知守在門口的小童,小姐即將回府的訊息。
門童小蘭眼睛瞪得老大,那……那個白衣翩翩的姑娘……莫,莫非是……仙子下凡?
身為門童終日見識著形形色色的過路人,任她環肥燕瘦的姑娘自己愣是沒少見,可今日這位——實在是太美,美得沒讀過幾年書的他就是找不到能形容這份美貌的說辭!
洛歡歌視線剛落到門前,就看到自家大門微微敞開,一個滿臉痴傻的少年正呆呆看著自己,嘴角猶掛著難言的晶瑩。
不由皺眉,護國將軍府何時多了位傻子門童,這般痴楞可不得怠慢了客人?
小蘭一見“仙子”皺眉,遊蕩的神魂瞬間歸位,趕緊抬袖抹了抹嘴角的溼潤,卻見“仙子”眉頭皺得更緊了,竟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下一刻,令小蘭瞠目結舌的是“仙子”非但沒有轉身離去,還朝著他的方向緩緩走來。
他——他不是在做夢吧……
然後“仙子”說話了:“你是府上新來的門童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仙子”對他說話了,“仙子”真的對他說話了,“仙子”對他說話了……
嗯?!
“仙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蘭這才突覺自己忽略了什麼,小心翼翼問道:“請問‘仙子’,哦不!請問姑娘是……”
全程目睹小蘭呆傻模樣的流觴滿臉無語,曲水更是誇張,直接捧腹大笑:“唉喲!笑死我了!他竟然不知道小姐要回府!還有還有,他剛才是叫小姐‘仙子’對吧?我沒聽錯對吧?”曲水性子本就活潑,見小蘭出醜差點就笑得在地上打滾了!
不過自家小姐這五年來長得越發出眾,長時間呆在龍淵谷不覺得,來來去去見到的臉孔就那麼幾張,現在乍一回來,見到的女子多了,才發現自家小姐哪是出眾能形容的!
對,就是門童呆頭呆腦稱呼的“仙子”才能形容自家小姐的美貌!
可不是嘛!多一絲太豔,少一縷太淡,小姐啊就是那天外謫仙人,人間富貴花~
洛歡歌先是看了看眼前的小蘭,又瞧了瞧身後的曲水,心中無奈地嘆息,看來將軍府上不僅有個痴門童,馬上還將多一個傻丫頭。
小蘭早在聽到曲水的調笑時就已經呆了,她!她說“仙子”是小姐?!是他入府以來就只知其名不見其人的嫡小姐?!
“啊!”小蘭突然大叫了一聲,洛歡歌倒是早有準備,曲水卻被這聲驚呼嚇了一跳,“咯”地打了個嗝!
“咯!咯!咯!”曲水這嗝竟是越打越歡,停不下來了!
小蘭哪裡管得了曲水打嗝,“砰!”大門在洛歡歌眼前猛地被合上,門扉另一邊傳來少年驚慌失措的呼喊:“小姐回來啦!小姐回府啦!”
洛歡歌整個人都僵在原地,門板離她的鼻尖僅剩不足一尺的距離,她略有些懵,自己這是被攔在門外了……嗎?
一番折騰後,落雪居的院子裡擠了滿滿當當的下人。
聞訊而來的許氏是慌慌張張從裡間疾步走出的,腳下的步子邁得比平日大了兩倍!
等她的目光一觸及庭院中俏生生站著的少女,眼眶忽然就溼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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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圓圓!是她的圓圓回來了!縱使已過五年,縱使她身量見長,縱使她褪去幼時軟萌變得氣質如霜,許氏仍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娘——”洛歡歌亦喉間微堵,顫顫地叫了聲五年來再未叫過的稱呼,腳下像是生了根,怎麼也邁不動步子。
“圓圓!”許氏快步走向已是娉婷少女的洛歡歌,母女倆五年後第一次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