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有事,你接著港,接著港。”高興樂顫顛顛地,周奎放落的瓷杯歪躺在桌。
“謝東家雨露恩施。好的,小的接著港哈。”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周奎家的人可以想象都是群怎樣的。
“去給先生拿張巾子來。”
妖媚俏麗的侍女白了一眼袖口蒙臉的先生,不情不願走去拿東西。
“此句有兩解。一解是猴子家裡著大火,猴子當然都住樹上,講的是能替他遮陰庇護的倚仗沒得了。”
“喲,有意頭咧。”
“二解著重在後面,眾人愁上。”接過巾子,胡亂抹了把臉,慣會插科打諢的先生繼續顯擺,“樹倒猢猻散,一大幫隨著他的人,眼見快要倒黴了。”
“貼切,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張家人失事遭拿可不就是這番模樣。”噴過後,周奎早已笑得哈哈地。
“下一句很是隱晦,有些話小的只敢在國丈跟前說說而已。”故作神秘也是需要的。
“說說,快說,怕哪噶唻。”
“嗯,那小的便斗膽說了。”侍女翻出更大的白眼,西席先生得意中渾然不覺,“繩子隱指更早的首輔大臣,周延儒字玉繩啊。”
“嚇,可不就是。”
“何為斷?有案須為斷!講的是有人犯案,將要落在周大人手裡進行審斷。”
“他犯下的案子還會少麼?在稽核未審的摞起來有一大堆哩。”
憤憤不平中,周奎想起黃衝強搶過自家的酒樓,還不擇手段把內禁的寶鈔司攬了去。若不是女兒攔著,這些樁樁件件的,自己非要找皇帝當面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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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水救火化作泡影,牽涉人眾也將在劫難逃。就是這麼個意思。”
“哈哈哈,好,好!”
“末尾一句學生參悟良久,目前也只得半透。”
面對下九流出身的周奎口稱學生,斯文掃地先不講,厚顏無恥也算達到了一個層次。
“勿要搞七捻三,直接港清楚啥格意思。”周奎有些不耐他的文縐,他周奎早年在蘇州街頭混跡過多時,行醫、卜掛的買賣也都曾做過。當然更喜歡聽些大白話。
“這黃粱夢乃出有典故,這段典故圍繞來講,便是世間如夢境,萬物唯餘空。”
費力地砸吧著嘴唇,馬屁精先生挖心掏肺在想措辭,因為這一句對東家來講很是不利。
“空即亡也。字面上講,猴子必死無疑,但…但也許有人會不善甘罷休。”
“如今還有人不願罷手,真是鹽缽頭裡出蛆莫得可能。去,取我那套慣用的卜錢來。”
“是,老爺。”
這回侍女答應倒是挺快,走得也是飛快,不光卜錢還帶來了紙筆。
國丈周奎又不是傻子,喚這馬屁精來主要還是為閒坐無聊中逗個樂,他可是個識字的。
所謂,思慮未起,鬼神莫知。
周奎著實在心裡禱告數遍之後,才猛然撒開手掌。然後趴在桌沿細細觀瞧。
三枚嘉靖大錢落下,一正一反,剩下一枚滴溜溜地在桌面上不停地轉動。
十數息後,那枚銅錢怪異之極還在旋轉,將倒未倒的時候,嘎拉拉地直滾向他鼻尖。
“哦喲歪..。“
退身躲避的時節,連著交椅,周國丈仰翻在地。
一隻寬大的繡鞋飛起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