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萬丈樓臺由地基而起,國本穩固,才可堪謀大業啊。”盧英正氣凜然,剛直跪稟道,“請陛下早立中宮,以固國本吶!”
言畢,自盧英以下,六部九卿皆跪地齊聲道:“請陛下早立中宮,以固國本!”
寧澈眼尾顫了顫,寒聲道:“怎麼,朕今日若不答應你們,這海防還議不成了?”
這顯然是這群肱骨之臣早已商議好的,就為了在今□□他給個態度。
可寧澈偏偏最不喜歡這種被脅迫的感覺。
他看向仍站著的首輔楊懷簡和次輔顧文哲。
“楊閣老,顧閣老。”寧澈負手起身,似笑非笑說,“這就是內閣想出來的招數?”
楊懷簡默然肅立著。今日之事,他並非不知情,但盧英到底還是心急了些。
兩鬢斑白的武英殿大學士挺著脊樑站在眾官之首,雖已是花甲之年,風骨之資卻未曾削減半分。
“陛下。”楊懷簡蒼蒼開口道,從袖中抽出一方擬好的奏疏呈上禦前,“這是臣等擬好的補官人選,請聖上過目裁斷。”
言罷,他同顧文哲對禦座上的帝王一齊深深揖禮,跪諫道:“臣等上諫,皆以國祚千秋為重,望陛下開張聖聽,早日下詔遴選新後。”
殿中似是涼了幾分,君臣之間隱約有劍拔弩張之勢。
寧澈垂眸從這些位極人臣的文官身上掃過,他們的脊樑彷彿比冰峰還冷硬。
“盧英,你是要逼宮嗎?”
盧英叩首道:“微臣萬萬不敢。臣等只是想盡為人臣子本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臣等?”寧澈咂摸著這個詞,“你這個等,等的到底是誰?”
他好整以暇的輕輕敲著桌案,在這面銅牆鐵壁上挑選著突破口:“蔣尚書?”
刑部尚書身子一抖,覺得自己屬實是個冤大頭。今天本來說的是要議海防,他一個管刑部的,只當是來做個湊數的。可誰知盧英搞了這麼一出來?他到的時候,其他人早就達成一致意見了,自己也只得隨這個大流。
一想到自己這一把老骨頭,明年就打算乞骸骨回家養老去了,不禁深深開始後悔今日為何不在家稱病躲了這一劫。
寧澈見刑部尚書只顧篩糠,沒再搭理他,又點到:“呂尚書?”
“臣,臣……”工部尚書磕巴了幾聲,不知道是真不舒服還是嚇破了膽,咣當一聲,暈了。
寧澈嗤一聲輕笑。盧英人是剛硬,只可惜找錯了隊友。
寧澈看向身旁隨侍的年輕內官:“給盧閣老一張紙。讓他把今日想要諫的言都寫下來,附議的全在紙上給朕簽字畫押。”
譚小澄躬身應是,當即取了紙筆來,鋪在盧英面前。
寧澈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就在這寫。過會要簽名摁手印的,朕都看著。”
盧英心道不妙。皇帝這招使得太損了,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得硬著頭皮寫下去。
譚小澄站回到皇上身邊,看著往日裡風姿英偉的尚書大人跪在地上奮筆疾書,甚至顯得有些狼狽。
忽而,他瞥見禦書房外有人在探頭探腦。細看了看,竟然是自己的徒弟小金,他今日是在外殿當值的。
譚小澄皺眉對他使了個眼色,當下是什麼場合,如何能這樣毛手毛腳。
可小金卻一臉焦急,似乎是出了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
譚小澄正想悄聲退出去問問怎麼回事,可正當時,寧澈也瞅見了在書房外扒頭的小內侍。
“幹什麼呢?”寧澈沖門外喝道,“有事進來說。”
小金蝦著身子進來,腳下一絆,直接趴到了禦前。
“主子恕罪。”半大孩子頂著一腦門子汗,趕緊跪好磕頭道,“奴婢萬不敢打擾主子同諸位大人議事,可方才景仁宮傳話過來,說,說是成王殿下急症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