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值守的宮人們已知曉了沒有看住人的事,無人敢再避於內殿中,都規矩的站回了雨裡。直到看到一身內侍衣服,披頭散發的皇後隻身走了回來,她們皆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可內心仍翻起一絲恐懼與悽涼。
紀瑤木然走回了永寧宮內,殿內空無一人。
“婉娘?”
無人應答。
紀瑤頓時慌了,提高了聲音卻又帶了哭腔:“婉娘,婉娘!”
就像在黑夜中迷失了道路的小女孩,無助的哭著想找娘親。
未幾,自殿外進來一尚儀局的小女史,交手低頭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是誰,婉娘呢?”
小女史回稟到:“陛下對婉姑姑有其他安排,今日之後,奴婢伺候娘娘。”
支撐紀瑤的最後一根細枝,應聲折斷。
她扣住小女史的雙肩,用力晃動她道:“我求求你,幫我去求求皇上,讓婉娘回來,好不好?”
小女史被這渾身透濕又哭到猙獰的女子嚇住了,撲通一下跪下道:“娘娘恕罪。”
紀瑤無力的摔倒在了地上。沒有了,雲瞻,父親,婉娘。這座宮廷,終是掠奪走了她的一切。
紀瑤就似一具空洞的軀殼,呆木的癱坐在了無人跡的殿宇中,直至被從不缺席的夜晚吞沒。
殿內又響起了腳步聲,有人點起了一盞盞宮燈,讓她眼前又浮現出了色彩。
“婉娘?”紀瑤顫然呼道。抬頭,卻見到來人是尚宮局的一個宮女,這人她認識,就在幾天前,被她為難責打過。
方苒輕輕跪到紀瑤身邊,將一碗熱粥捧到她面前。
“娘娘,請吃些東西吧。”
在她的脖頸上,還有被抽打之後沒有消退的紅痕,未被領口完全遮蔽住。
紀瑤嘶啞著問:“你怎麼還敢來,不恨我嗎?”
方苒溫聲道:“奴婢職責所在,不曾記恨過娘娘。”
這還是被夏綾開導後,方苒想明白的事情。不是因為,這世上還有更悲慘的人,紀瑤就不可以悲傷。大家同為女子,皆知在宮中生活的不易,她對皇後,當是憐憫,而非怨恨。
“對不起啊。”紀瑤似是恢複了一些神志,“我那日,並非是想真的為難你,只不過因還抱著一絲妄念,想要再掙紮一番。”
方苒和善的笑了一下:“娘娘若是真覺得對不起奴婢,就請將這碗粥吃了,讓奴婢的差事好做一些。”
“那婉娘呢?你知道婉娘到哪裡去了嗎?”
方苒搖搖頭:“這個,奴婢確實不知。”
紀瑤的目光再次黯淡了下來。
“這碗粥,你放在這裡吧,我會吃的。”
方苒嗯聲,將那碗粥放在紀瑤身邊,行禮後退下。可就在她要走出永寧宮時,又聽到皇後在背後喊了聲:“這位姑娘。”
她滯住腳步:“娘娘還有要吩咐奴婢的事嗎?”
紀瑤緩緩開口:“你認識,乾清宮的小喬內侍嗎?”
方苒怔了一下,微點了頭。
“那請你幫我給她帶句話。”紀瑤臉上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我紀瑤此生,有幸結識於她,承蒙她多年的不離不棄,內心感激不盡。不過今後,請她安心,我已想清楚了自己的去路,不會再拖累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