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言發現周銀環忠誠度有所上漲,真就漲得莫名其妙,而這種事發生多了,她便見怪不怪,反正放著不管,村民自己就會死心塌地。
周銀環帶著學徒回成衣鋪,路上她們還能壓抑著,回到鋪子裡就發出一串‘啊啊啊’的低喊。
“大人從我手裡接紙了,你們瞧見沒有,她伸的右手,而且伸之前還朝我笑了呢。”
“才不是朝你笑,大人那是有禮數,見誰都是含笑三分,真要算,也是對我們大家笑。”
“對,我都瞧見了,你送紙的時候,手指都在哆嗦,就算大人對你有印象,也是周師這個學徒怎麼這般不成器。”
“胡說,我怎麼不成器了,我、我撓死你。”
“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別撓哈哈。”
周銀環放她們打鬧一會,才出聲阻止,“好了,你們去把今日的衣服裁剪出來,盡量不要打擾為師,我得盡快將祭服制出。”
五名學徒點點頭,聽到她們獨自裁剪,也沒平時的愁眉苦臉,反而摩拳擦掌,不等她催促便進了裡間。
周銀環同樣走進去,取來一匹玉棉布,一邊抽出玉棉線,這原本也是白色的,即使有銀光,繡在祭服上也很不起眼,所以大人給她送來紅色繡線,雖然只有一種,可用來繡祭服足矣。
……
黃大牛在搓了兩天麻繩後,就又回採石場繼續採石,而且看大人的架勢,短時間內不會再讓他們搓麻繩,這樣農田的麻網夠用嗎?
黃大牛憂心忡忡,時刻想去農田轉轉,要是黎大人遇到什麼難事,他也能搭把手啊,只是黎大人不見有難事,反倒喊他們這些村民去看求雨的祭祀。
村民驚駭無比。
“求雨,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黎大人要做的事就沒見不成啊。”
“明白人啊,我偷偷告訴你們啊,大人敢做這事是有緣由的。”
大家見他這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由湊近過來想要細聽,“什麼緣由?”
“聽說是得了一仙師,必能招來仙雨。”
眾人嘩然,“仙師?”
“能求來仙雨,那真了不得。”
“難怪大人喊我們去觀祭。”
陳海也再次說起取藍光珠的經歷,“當初我和黎大人來到海邊取珠,到現在都還歷歷在目,就像是捧出一抹光……”
他們眾說紛紜,卻唯獨沒有懷疑仙師的真假,畢竟在他們看來,無論多厲害的人物,黎大人都能解決,這很正常。
說話的人對此松氣,趁沒人注意,沒入人潮之中,繼續散播仙師的傳聞。
黃大牛隨著人流往樂坊去,心中對那名仙師愈發好奇,不知高人長什麼樣,等他到時前頭的人已經將高臺附近圍個水洩不通,他只能遠遠望著高臺,上面站著一道人影,卻不是想象中仙風道骨,而是略顯……敦實
就在他嘀咕時,仙師似乎聽到他的心聲,竟猛地扭過臉來,露出一張鮮紅鬼面,他被嚇了一跳,剛才那點疑惑消失,只剩下恐懼,似乎連三魂七魄都被鬼面釘住,直到仙師轉過頭,他才活了過來。
“真是駭人……”
黃大牛聽到旁人和他異口同聲,不由看過去,就見那人臉上殘留著驚懼,想來自己也是如此,他不敢再在心中妄議仙師,之後伴隨一陣急促的鼓點,他的心跳跟著震動,這時仙師抬手起勢,對方的身段雖不如歌姬曼妙,動作卻優美充滿韻味,一舉一動中透露出的美感,讓黃大牛逐漸忘記對方的體型。
隨著仙師開始跳祭舞,歌姬開始輕哼,她們的歌聲與平時不同,莊嚴神聖,飄如人耳中,立刻驅散他們心中的煩惱,黃大牛看得入迷,幾乎忘掉來觀祭的目的是什麼。
然而他忘囉,老天沒有忘,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他被天色的變化驚醒,抬頭的瞬間一道驚雷劈下,電龍劃過天空,照亮他呆滯的臉,隨著風越來越大,雲也越來越黑,原本的白日暗得就如夜幕降臨。
就在這時,歌姬肅穆的輕哼變得急促,就像是錘子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口,黃大牛口幹舌燥,本能張開嘴呼吸,在輕哼來到最急促的時候,一點水落在他臉上,帶來小小的涼意。
黃大牛摸向自己的臉,感受指尖的潮濕,還沒有反應過來,遠處傳來不知道男女的嘶喊。
“下雨了——”
旱了近一年的奇山縣終於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