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到府衙,文俏然衝出來,死死扯住她:“快隨我回去,再想辦法就是,你休得這麼做。”
千夙掙開她:“沒辦法了,再等下去,恐怕大家都要完。”
“你以為你去換,就能換出他們?”文俏然咬緊牙根。
“我不知道,眼下只能拼盡全力試一試。俏然,事到如今,我沒有退路了。這個法子雖然急進,然而總比什麼也不幹來得好。”
文俏然還想再勸,千夙眸光灼灼盯著她:“別浪費時間在勸我上,眼下你要做的,便是與我一同把這事鬧大,有多大鬧多大。”
她堅守的眼神讓文俏然說不出話來,當下她使婢子去喚人來。
千夙舉起府衙前的鼓槌,重重敲在鼓上,一槌兩槌三槌,直敲得周圍聚滿了人,大夥許多沒見人擊鼓鳴冤了,這會兒還是個俏婦人擊鼓,都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而文俏然的婢子帶來了許多人圍觀。
千夙見人多得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知道時候到了,便扯開了嗓子在府衙門前聲淚俱下哭訴:“民婦傅氏,狀告官府無故查封如意居。街坊們都知道,如意居開業以來,屢出精緻菜式,深得各位喜歡,若真吃出了問題,又怎會門庭若市?今日府衙說有人因吃如意居的菜而險送命,把如意居一干人等抓了個遍,然卻未見險送命的客人,這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信口雌黃,官府若不給個交代,難以服眾。”
話音才落,文俏然的人就附和道:“是啊,突然就抓人,不給個交代說不過去。”
“咱的親人在如意居做事,說每道菜從洗到熬製成都經過了幾道檢查功夫,試問京城裡哪家食肆能做到?”
“可不是,有一日老夫上如意居招待客人,那海棠掌櫃還當眾給老夫驗過每一道菜,確保老夫的客人們吃得盡興。”
“文公子也不是第一天做經營,這吃的東西要是有問題,可不是打他文家的招牌麼,他不可能這樣糊塗。”
眾人議論紛紛,都說輿論是可以引導的,別的看熱鬧的街坊便形成了一個印象,這如意居是遭人下了套,官府才會這般無緣無故封店抓人。
千夙見底下的人說開了去,便朝文俏然使個眼色,文俏然走上前去,指天發誓:“我文家從不做這等害人的事,若真是我胞弟文徑寒所為,我甘願遭天打雷闢,死無全屍。”
發毒誓什麼的,可不是每個人都敢,再加上文家大小姐一介女流,都敢立下此誓,在街坊們看來,文公子是無辜的,一時間群情洶湧,都喊府衙的人出來交代。
千夙站在文俏然身後,眼看著越來越多人圍過來問究竟,心底暗鬆一口氣,人多好,最怕就是引不來街坊們的圍觀,官府不當一回事。老實說,民不與官鬥,胳膊哪能擰得過大腿,然而累積到一定程度時,便是官府也懼民情,一個鬧不好矛盾激化,仕途不保。
恰此時,千夙遠遠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沈謙。她朝他無聲說著,讓他別過來。
然而沈謙沒理,大步過來。千夙心底悵然,她不想再麻煩沈謙,她已然辜負了他的人,不想再欠他的情。從前他救她那麼多,她還沒能回報,若是此事拖累他,豈不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沈謙昂首闊步,本就生得高大,這麼一路帶風過來,民眾們自發讓出了一條道來。大夥都在說,這人是誰啊,威風凜凜的怕不是官府的人吧。
千夙一個勁朝他搖頭,然而他給她一記“別怕,有我”的眼神,便走到文俏然跟前。
沈謙看了眼底下的人,抱拳朗聲道:“各位,在下乃將軍府沈謙。路遇各位有事求官府作答,便不能當沒看見。各位若信得過在下,在下便入夜衙去,請出官府來好好交代一番。”
“原來是沈少將軍,我聽家裡人說沈少將軍勇猛精進,立了不少戰功。”有人給大家“科普”起沈少將軍的事蹟來,大夥一聽,原來沈謙這麼厲害,只怪西域南疆離京城遠如登天,他們都不知道。
沈謙看向文俏然:“文姑娘且放心,若你胞弟是無辜的,官府定不會治他罪。”
“最好如此。”文俏然自然看到他和王妃的眼神交流,看來是有淵源的。
眾人看著沈謙進去,千夙垂眸,得,她又欠了沈謙的,哎!
沒一會兒,府衙大門開啟,府尹一身官服出來,嘴上那兩撇八字須尤其像戲劇裡的芝麻綠豆官,若不是此時緊急,千夙定要笑上一笑。
“爾等在府衙前鬧事,非要給本官給如意居一個交代,本官這便給。來人,去請來原告。”
不一會兒,衙差抬著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過來,那男子連禮都行不了,還一勁地喘氣。
千夙見他,只覺他得了哮喘,一點都不像是吃了有問題的飯菜該有的反應。
“程公子,你且說說在哪兒吃了什麼才險些丟命。”
“是。”程公子喘上一喘才接著說:“前日小的與幾位相熟的友人相聚,他們說如意居的飯菜很是精緻,小的便一同去了,席間共點了六道菜,吃完回家後,小的拉瀉不止,又兼高熱抽搐,到昨日用藥勉強止住拉瀉,卻是昏迷不醒,小的家人便連夜狀告如意居。”
千夙聽著他的證辭,心裡有了譜。要不怎麼說這禍害來勢洶洶呢?根本就是全憑一張嘴就來陷害如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