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宜莫名覺得臉頰有些熱,隨即甩甩頭,重重上鎖。
第二天,莫謹懷難得地向醫院告假,驅車回到了位於陽明山腳下的父母家。
莫家的三層樓老式花園洋房就在昔日的中影文化城附近,地坪接近五十坪,如今市值上億。
莫謹懷平常都是住在大安森林公園的豪華大樓裡,很少回來,自從奉母命和溫宜離婚後,除非過年過節,否則幾乎不再進家門。
他知道自己這是消極幼稚的做著無力的抗爭,可笑的自欺欺人。
這樣的行為,又能說明什麼?挽回什麼呢?
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優等生,按照父母的期待一路讀書,學醫,坐上人人豔羨忌妒的總醫院外科主任位置,只有上一段婚姻是他自己求來的。
但也只有短短五年……
莫謹懷臉色蒼白地坐在駕駛座上,看著那棟歷經歲月滄桑卻不掩風華的老洋房,突然覺得從心底升起一股壓抑不住的疲倦和厭惡感。
想必母親正在裡頭張羅著他和紫君訂婚的事情,那些訂婚金飾,訂婚西裝,傳統訂婚十二禮……
他眼前浮現昨天那個男人嘲諷戲謔的話——
……一邊籌備訂婚事宜,一邊和前妻糾纏,莫醫生不愧是心髒外科權威,自己一顆心的左心室和右心室還能這麼二分法,真是長見識了。
……莫醫生,你不怕朱家知道你訂婚前夕還來騷擾前妻,那,莫家呢?
那個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會知道莫家和朱家雙方家長近期在籌備訂婚?
莫謹懷臉色越發陰鬱難看,下意識摸著瘀青了一大片的小腹,彷彿還能感覺到昨晚那巨大的撞擊劇痛。
令他更難堪的是,那男人說的話讓他啞口無言,無力招架。
他確實不怕和朱家的婚事一波三折,但如果父母知道了,責怪的不會是他,而是讓他至今仍放不下的溫宜。
他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該死的!”莫謹懷猛力一捶方向盤,痛苦的額頭緊緊抵著方向盤堅硬的核桃木紋,只覺胸口憋促緊縮得像快爆炸開來。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逼他?為什麼……他不能留住他真正心愛的女人?
“小宜……”他聲音低啞破碎,隱含哽咽。“你不在家,家裡變得很冷、很冷……以前……就算我們吵架,家裡也是熱鬧有人氣的……我加班再晚回家,你都會起來幫我煮一碗暖呼呼的消夜……可是現在,家裡已經沒有你的味道了……”
不管是食物的香味,還是她身上的香味,都沒有了。
他曾經以為,和紫君在公事上的合拍,同是同事的互相欣賞支援與理解,在家庭生活上也能夠這麼融洽,可是……終究不一樣的。
紫君明豔大方幹練,對他也有溫柔撒嬌的時候,但一樣出身富貴,身上又怎麼可能沒有驕縱之氣?
尤其,她慢慢發現他除了出色的容貌和身家背景與醫術外,其實私底下是個很低調沉悶的男人,對此她也吵過鬧過,口口聲聲質問他是不是還對前妻念念不忘?
小宜從來不會嫌他沉悶,嫌他不夠浪漫,不懂得從荷蘭空運珍稀的藍色鬱金香送給她做生日驚喜……
他確實……忘不了她。
誰又能將已然在心上,深深紮根蔓延,最後長成參天大樹的愛,徹底拔除掉?
可是這份愛,已經被他親手摧毀得面目全非,就連他自己,也越來越看不清楚自己的本來模樣,就連他真正要什麼、不要什麼,都已混沌得一塌糊塗,無法辨識出來。
他一步步,把自己的人生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