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按了按眉心,些微作疼。
以為暗藏的陰謀,兜兜轉轉,卻被攤開明白得徹底。
“金珠呢?”他忽然道。
蕭九齡連忙將錦匣奉上,言道:“驛丞還未來得及花掉,已經被暗衛截下。”
當真是滿滿當當的一匣子,就只為了千裡傳書。
錦匣被開啟了來,明晃晃,金澄澄,那耀目的顏色,當真是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即便再看一次,蕭九齡也有些咋舌:“聽聞寧氏坐擁沙州、西北鉅富,果然名不虛傳。這寧王世子隨手一掏便是一匣金珠……也太豪闊了些。”
“……豪闊?”
蕭九齡聽著裴昭的語氣,以為他不喜歡,連忙道:“是,揮金如土,太過奢靡。”
裴昭目光掃過怒放的紅梅,終於搖了搖頭:“不過是事出有因。”
蕭九齡心中迷惑,卻不知究竟為何。
裴昭道:“封上罷,寄到沙州去。”
他點頭稱是,欲要接過,手已經抬出去了,又聽裴昭說:“等等。”彷彿是有一些難以決斷。
那一封薄薄的家書捏在裴昭的手中,而那一隻木匣……到底是沒有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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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齡琢磨過來、琢磨過去,也琢磨不透裴昭的心思。
眼見著張鶴鄰出來了,連忙迎上,問道:“張公公,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寧王世子一匣子金珠,六百裡加急就為送一封家書,聽上去就是世家子弟的荒唐習性。這等行徑,陛下一向都不喜歡,蕭九齡也習以為常。但今日陛下的反應卻十分奇怪,竟然說了句事出有因,彷彿都能理解了似的。
蕭九齡委實不明白,陛下這意思……是贊同了嗎?
張鶴鄰瞥了他一眼,其實他今日心中的驚訝也不少,雖然的確有些猜測,可那是陛下的心思,怎麼能說出來?
於是張鶴鄰道:“蕭統領是想要揣測聖意了嗎?”
蕭九齡:“…………”
這帽子扣下來,蕭九齡可是一點兒都當不起,連連搖頭:“沒,沒有……只當我沒問過罷,張公公。”
張鶴鄰站在簷下,看著蕭九齡一溜煙的走遠,心裡“嘖”了一聲。
這蕭統領,雖然統禦奉辰衛,武學造詣精深,但論起心眼子來,那可是比另一位武威衛的長官差遠了。若方才在陛下跟前回話的是薛定襄,只怕雖然心中詫異,但都埋在心底,半句話也不會問的。不過是不動聲色的記下來,日後遇上那寧王世子,更加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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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將白腿小隼帶回去了,心裡總算舒了一口氣。他將白腿小隼從袖子裡取出來,點了點這小家夥的腦袋:“芝麻糊,下次你可不能再亂跑了。”
他快步過去,把小薊給唬了一跳。
“郎君,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明明剛剛看著,影子也不在呀。
寧離方才自己是悄悄出門的,並沒有叫上小薊。想來是陵光一貫沉默寡言,也沒有對外說。於是他說:“我出去找芝麻糊了。”
“呀!難道走丟了?”小薊連忙道,“郎君找到了嗎?”
但也不需要寧離回答了,只要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他手裡探頭探腦的鳥兒。
這白腿小隼生的十分伶俐可愛,但是這跑來跑去的,卻十分累人找。
小薊想了想,建議道:“郎君,您何不選個籠子把它關起來。省得它到處亂跑。”
寧離搖頭:“它的生長環境,本來就應該習慣在天空下翺翔的。我怎麼能把它給關著呢?”
但今日的事情還是給他提了個醒。他需要一個東西,明白這小家夥去了哪裡才是。否則像沒頭蒼蠅一樣的找著,那可是半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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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腿小隼昂著腦袋,對食槽裡的豆子、高粱、穀粒,可是半點沒有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