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又問道:“沙州是什麼模樣?”
提起來沙州,那寧離就有很多話說了。
沙州的關隘,沙州的風沙,還有沙州的駱駝、鈴鐺、絲綢,羌笛、楊柳、明月,連綿不絕的商旅。
他說到後邊,已經稍微有些低落。
裴昭凝望著他:“你很想沙州嗎?”
寧離點了點頭,一股惆悵頓時湧上心頭。離家其實並不那麼久,但是他當真是有些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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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緒難忍,連離去的腳步都有幾分感傷。
張鶴鄰親自將寧離送了出去,回來後,小心翼翼問道:“……主君,那寧家小郎君,可是沙州寧王府的那位?”
裴昭淡淡道:“你還沒看出來?”
張鶴鄰邊上賠笑:“奴婢瞧就應當是,只是和想象的差別太大,不敢確認罷了。”說到這裡,張鶴鄰嘆了一口氣,頗有一些感嘆,“沒有想到他竟然就住在咱們隔壁。”
寧王世子入京,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大雍慣例,九州世家、各地王侯的直系子弟,都會擇一人入建鄴侍奉。張鶴鄰在禁中行走已久,看過的也不少,但沒有一個如寧離這般。
如將將揭下來的宣紙,一眼便望見了底,無塵也無瑕。
裴昭微微一默。
……他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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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寧離睡醒了困起,聽聞有人上門來,隔壁車馬已空,主人竟是已經走了。
那侍從捎了話與他,原來裴昭只是在這一方院落休養,如今年關將近,家中雜事繁多,說不得便脫不開身。若是寧離還想要賞梅,切不要翻牆,昨夜已經將從前留的暗門打掃了,直接過去便好。
姚光冶愣了一下:“世子還翻了牆?”
寧離:“…………”
他就沒想過竟然會暴|露,頓時一陣陣心虛,東張西望想要轉移話題。
姚光冶十分不贊同,看著他面皮薄,到底還是沒有再多說,只是語重心長道:“世子,下次可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了。您翻牆頭過去,怕被旁人覺得失了禮數啊。”
寧離胡亂答應了,只想快點把這茬兒給繞過去。他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咦,姚先生……建鄴的封城令已經解了嗎?”
“已經解開了。”姚光冶說,“比平時還是要嚴格些,但已經可以出入……世子現在可要入城?”
來了那麼久,寧離至今還沒有去過建鄴城。他在這山上的園子裡窩著,彷彿與外都隔絕了一樣。
“自然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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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白日裡進城,晚上出城,四處遊賞,過得好不快活。建鄴不愧是帝京,煌煌赫赫,氣勢恢宏,乃是與沙州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當真是好生見識了。
這天他在茶樓上聽人說評書,那說書先生講的,正是百姓喜聞樂見的本子。
寧離本來是隨耳聽著的,卻沒有想到捕捉到了幾個熟悉的字眼,當下問道:“如今講的是什麼故事?”
小二見他是這般俊秀人物,心裡先喜歡了些,解釋說:“這說的是當年東君大非川一戰。”
“……東君?”寧離有一些疑惑。
“是呀,”小二頗有些驚訝,竹筒子一般倒出來,“您難道沒有聽過嗎?這是咱們這最盛行的幾個本子之一。白帝城東君,在大非川逼退了西蕃的國師呢。”
寧離“啊”了一聲:“我竟不知道,這被編成了一個本子。”
小二笑起來,一臉與有榮焉的喜氣:“那是自然,這等傳奇故事,有井水處皆有傳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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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故事講的卻是天下兩位無妄境大宗師之間的恩怨,因為涉及了大雍、西蕃,是以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