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襄、蕭九齡俱是裴昭身邊得力的人,一人掌管武威衛,負責皇宮安危、監控九州。一人掌管奉辰衛,正是天子暗衛。日前裴昭遇刺時,薛定襄因故在外,此時趕回來,想必已經有了眉目。
薛定襄不過三十年紀,精光內斂,面目堅毅。見得裴昭來,正要拜倒,卻見裴昭擺了擺手。
“如何?”
“已探查過了,的確是無妄境交手的痕跡。陛下請看……”
薛定襄奉上一隻水晶樽,樽內盛的有液體,搖晃不止。待得放置桌案,那水面仍舊不斷起伏,如江水一般,沖擊著樽壁。
這情形著實怪異,若說端在手間、會不自覺傾斜使力,那麼桌案平平整整,斷無傾斜之理。
“這是自滁水渡口取來的江心水,屬下趕去時,雖已過了一|夜,但勁氣仍未消散。尋常打鬥,自然很快就平息了,唯有入微、無妄兩境,氣息才能殘留更久。屬下僥幸,查探到兩人交手處取來一捧……陛下可要細觀?”
薛定襄說的簡單,但裴昭知曉其中並不這麼容易。他示意薛定襄將水晶樽奉來,指尖搭上,未觸及水面,已經感受到其間暗流湧動。
裴昭忽然並指,要探入那樽內,薛定襄立刻道:“不可,水中劍意未散,陛下千金之軀,恐有損傷……”
裴昭只道:“無礙。”
他行事自有主張,薛定襄也不敢再勸,並指探入了,只覺觸手十分寒涼。
裴昭微怔。
水晶樽中,江水冰冷,他原本以為觸碰的氣息會詭譎陰寒,然而卻更有一道磅礴劍意,揮灑四合,將那鬼蜮陰冷悉數絞散,真要形容,卻是輝煌盛大,明光燦爛。
已然一|夜過去,那劍意仍舊激烈昂然,不難想象,當日劍出時,氣勢何等如虹。
這等的修為,這等的劍意……
裴昭不期然間想起了那雙驚鴻一瞥的眼眸,無意間自寒流深渡裡瞥見,剎那間便不見。
“……大宗師。”
“正是。”薛定襄答道,“行刺那人暫且不言,但這道劍意的主人,定然是無妄境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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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武道昌盛,修習之氣,蔚然成風。上至宗親貴族,下至平民百姓,若有資質者,大多會踏入武道。但習武者雖多,修成者卻少,至於最頂|端的大宗師無妄境界,論遍了也只有一手之數。
而大雍便佔了其中之三。夔州白帝城有二,乃是城主與東君。登州蓬壺有一,乃是島主。
此外兩位,一者是西蕃的國師,一者是妙香佛國的住持。
這都是一方巨擘,臻於武道化境的高手,輕易不會離開所居之地,更遑論前往大雍國都、帝京建鄴。
須知無妄境身份,何等敏|感,為避免誤會,大多會提前告知。
而昨日滁水畔,竟接連遇上了兩位。
百密一疏,裴昭也未曾料到,行兇之人竟會如此猖狂。若非後來那道劍意的主人出手……他大抵是要不妙。
“定襄從前可見過這般劍意?”
“不曾。”薛定襄答的利落,略一思索,又道,“或有相似者,但未有一人,為大宗師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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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襄仔細回答了,心中其實有些微的驚訝,他本以為裴昭會關注行刺之人,可如今彷彿,是被那道劍意牽動了心神。
但若當真要分辨那人身份……
可巧,大雍的三位大宗師,皆是用劍。
“當日經過了滁水畔的有三撥人馬,其中兩撥是鐵勒、西蕃的客商,還有一撥為寧王府的車隊。”
裴昭眉蹙:“寧王進京了?”
薛定襄道:“並未,寧王仍在沙州戍守,是寧王世子,奉詔入京。”